【創作/女君婓臣】第五章 假日市集的邂逅

叮噹——鐘樓的大鐘敲了九下，等候多時的顧客如候鳥紛飛進入市集。

休息日的市集熱鬧非凡，街上的行人熙來攘往，行色匆匆。

有的小販大聲吆喝叫賣：「最新設計的遮襠，散熱快，透氣佳，柔軟舒適！」

對面的顧客一臉嫌棄：「我要款式花俏的，不要一式一樣，這個設計太老套了！要我怎麼給主人驚喜呢？」

隔壁的雜貨檔攤小販好心提醒：「這樣的貨色怎會有人買？要在外形設計上多花點心思，突顯婓人性感魅力，才會吸引人買。否則，不如去買南區服裝店的，更加便宜呢！」

南區服裝店門前的婓人絡繹不絕，大排長龍，是男侍的假日必經之處。服裝店佔地面積之大，冠絕地上商店。樓高三層，分門別類售賣婓人的衣飾裝扮：第一層是外出衣裝，設計傾向華麗浮誇為主；第二層是室內打扮，設計風格有簡便樸素和花俏鏤空兩大類；第三層是貼身內衣，絕大部分是剪裁合身、裹得密密層層、確保沒有走光機會的保守設計。

普遍男侍偏向外在華麗、內裡性感的衣著風格，外披一件裙擺垂到腳跟的長袍，掩蓋裡面的單薄紗衣和通透短裙。這樣既能保持外表的端莊得體，又能隨時隨地服侍主人，而不會落入淫賤蕩夫的口實。

比起外在裝扮所花的心神，眾多男侍在處理遺露一事可謂粗疏。遺露是成年婓人睡醒後下體遺漏出來的不潔體液，平時需計算週期，記錄每次自然流出的時間，謹慎處理妥當。遺露是婓人長大成人的標誌，象徵可侍奉主人的資格，因而尤其重視第一次的遺露日期，往後卻慊棄其週期性的麻煩，不願浪費無謂時間處理不潔之物。故而，男侍對遮襠的要求，大多以舒適合身、方便整理為主。

服裝店所售賣的遮襠價廉物美，男侍們無須特意到服裝檔攤購買。假如在遮襠上增添性感設計，說不定能吸引男侍光顧，大受歡迎。

雜貨檔主的話，有其道理所在。

服裝小販連連點頭，忽而亮光一閃，決心設計出迎合婓人心意的繾綣款式。

地上的生活多姿多彩，工作以外，消遣娛樂的節目豐富多樣。

經過六日的工作，大多數男侍們放鬆身心，盡情享受難得的假日。

有的人競爭心強，絕不鬆懈，假日依然勤於學習，期望攀上高位，過上安穩舒適的日子。

陽茗——前稱靈飆，就是這種人。

他打算買一個有鎖扣的銅盒，儲藏主人送給他的頸圈，到市集四處逛逛。他穿的深色高領毛衣完美地遮蓋凸出的喉結，平平坦坦如光滑的鏡面，遠看不著痕跡。

他驟然駐足，望見右邊檔攤擺放一排排銅盒，精巧的手藝讚歎不已。據他所知，擁有此等爐火純青技藝的人不足三人，其中一人在早年蒙主人之恩，飛往地上生活。

小販見他愛不釋手，頗有知音難求之感，一口價七折賣給他，贈送額外的飛鳥雕刻服務。

他等候期間，瞥見小販的右胸的標籤，上面寫著的次數：壹。他暗暗心喜。

「哼，別望了！你這種人多的是，我早就習慣了。」小販一邊雕刻，一邊嘆息道，「反正我現在有時間，就跟你說說。」

「我這種人是毫無希望的了，上來三年，主人只傳召過一次。我唯有轉移目標……你知道什麼是高女嗎？」

他搖搖頭。

「她們是主人的部下，居住在中層的庭院。平時會傳召我們以求逸樂，主人偶爾會贈送我們給高女。」

聽到「我們」二字，他有點不安了。

「一旦做了高女的男寵，便失去侍候主人的資格，次數將會停滯不前。不過，做男寵好處多多，競爭比男侍少得多。高女會為男寵取新的名字，安排工錢較高、環境舒適的工作。小部分的高女特別浪漫，只寵一人，這樣他的一生或會幸福許多。只是這樣的人少之又之，可遇不可求。普遍的高女，最多一年就厭倦了新的男寵。」

他可沒想過放棄侍候主人。

「有的男侍——譬如我，放棄取悅主人，改求高女的專寵。據我了解，方法不少。你想知道嗎？」小販雙手攤前，示意給予工錢。

他頭也不回，轉身離開。

「唉——免費的。」難得有人聽他發牢騷，機不可失，再三挽留。「喂！你沒拿銅盒。」

他回到攤檔前。

「有的人平時的工作萬般勤奮，積極表現，期望升上可接近高女的職位或部門，近水樓台先得月。有個在膳食處工作的人，次數叄，獲得陽名高女的寵愛，連升三級，做了主廚，分派侍從的工作。有此權限，希望得到高女寵愛的男侍送禮不斷，他收禮收個不停。」

他由衷希望這些男侍成功飛升。

「有的高女喜歡地上的文化風俗，紆尊降貴蒞臨地上，擔任才藝比賽的評判，一睹冠軍的風采。才華出眾的男侍提升身價，更可獲得高女的賞識和恩寵。」

他暗自猜測：主人會到地上嗎？

「有的人特意報讀跳舞、唱歌、書法、繪畫、雕刻、樂器、魔術、烹飪等才藝班，在才藝比賽大展身手，博取女人的歡心。順帶一提，最受歡迎的是如何取悅女人的技巧班。」

他認真考慮要不要報讀技巧班。

「雖然比賽是賣力演出展現自己的好機會，但一般人成功的捷徑是做膳食處的侍從，負責上門送餐給高女。高女見過一面，侍從有機會得其門而入。這幾秒鐘的時間，可以決定一個男人一生的命運。有的男侍耗費大量精力保養和整修儀容，維持身型，就是為了這一天。」

他可不會考慮整修。主人喜歡清新自然的男侍。

「最重要當然是投其所好啦！市集有專門售賣高女喜好的情報，喜歡的食物、衣裝搭配、才藝表演應有盡有。還有與之對應的溝通相處的訓練班，態度、性格、姿勢、語調……要修正什麼的一應俱全。失寵的男寵靠著售賣情報和編排訓練，短期內混得不錯，大賺特賺。」

沉默多時的他開口問：「那有沒有主人的情報？」

「還要問？當然有啦！數量之多特意在市集中央開設了專門區。」

他有點想走了：「怎麼我沒見過？」

「太受歡迎啦！入場券早就售罄，你來得太遲了。不過，你的工錢足夠消費嗎？」小販抱怨起來，「我要掙錢，除了日常的保養美容，還要購買情報，添置衣裝，報必備的技巧班。多多工錢也不夠，只好開檔賺點收入，平衡支出。真佩服一些內外兼修的男寵！」

他真誠地祝福他：「希望你早日得到高女的寵愛。」

小販遞給他雕刻飛鳥的鐵盒：「我叫靈飆，希望下面見面時，我不是叫這個名字。」

他點了點頭，招了招手離開。

三犬齊奔。他想到主人的寵物鸚鵡，一片愁雲慘霧地咬咬胸口的羽毛。

下次來到市集，他站在原地，已不見那個小販。

直到有天他專心思索著：化粧間提供的化粧用品質素差，種類少，效用低，好不容易儲到足夠的工錢大買特買，卻沒有適合的……亂晃晃走近新開的化粧品檔攤。

「是你？」

檔攤的顧客是當天的小販。遇見熟人，直指標籤的所屬：「陽名」，忍不住向他炫耀：「現在我叫陽茗，陽名高女的男寵。」

他點了點頭：「恭喜你。」

陽茗見他無甚反應，發揮滔滔不絕的本領，歌頌所屬高女的功德：「陽名，字不詳。年少有成，昔日隨英主並肩作戰，奮勇抗敵。英主之股肱耳目，其勢力之大，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上則與英主共議政事，以出號令；下則監察群臣，決議任命。賢良方正，忠君愛國，英主甚信之、任之、重之。」

他讚歎道：「真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

陽茗瞟了一眼他標籤的個位次數：「我現在生活富足，工作順利，錦衣玉食，享之不盡。不如你也求得高女所愛，說不定好過現在這個鳥樣，不得主人歡心，莫得向上流動。我可以介紹高女的情報，需要這個數字。」他擺出六根手指頭。

他搖了搖頭，一再拒絕。

「看在識於微時，大減價！只需要——」

他沉吟半晌，緩緩開口：「我要主人的情報。」

他悄悄盤算，陽名伴在主人身邊多年，所知甚詳，或會不經意透露口風，可從男寵口中取得主人不為人所知的情報。

「好啦，我倒想看看一頭栽進杜鵑鳥的下場。」

交易完成。他的預算又薄了幾分，不禁仰天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