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迷霧的降臨讓睡眼惺忪的琉司頓時驚醒。她一度擔心自己是否與柏卡走散了,因此急忙衝刺,想找到走在前頭的柏卡;然而這一急,卻讓她不小心撞到回頭來找她的柏卡。
柏卡無奈地撫摸著發紅的額頭,輕聲詢問跌倒的琉司有沒有受傷,然後伸手拉起她。琉司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試圖打起精神。可是她盡力了。
他們失算了。
在抵達原先預定的山壁基地以前,柏卡就提早發現那座基地已經被南卡豹當作巢穴佔據了。為了避開隨時歸來的南卡豹,柏卡緊急改變目的地,往更險峻的山路走去,並涉險通過高聳的稜線。
柏卡向琉司解釋,下一個離他們最近的基地起碼有兩座山頭遠,這讓琉司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一方面是因為他們改變方向的時間點已經很接近日落的時候,這表示他們將在沒有任何安全保障的庇蔭下過夜;另一方面,柏卡擁有許多秘密基地也就算了,居然還分佈如此廣泛,再怎麼說這也超出小孩子的能力極限了吧?
「我們常跟其它村子的小孩交流、一起行動,這並不奇怪。」柏卡事後解釋說。「原本你在比賽的時候打贏我,是有機會掌握這份權力的。」
「我一點也不在乎什麼權力。」琉司說。
「那是因為我們都不知道後果會這麼……糟糕。琉司,若是沒有發生這些事,你會曉得你能擁有什麼。你本來會取代我成為大家的領導者。」
「不要把我跟你混為一談。我對權力完全沒興趣。」她冷冷回應。
琉司和柏卡後來不得不涉險摸黑,最終找到一座足夠容納他們的峭岩露宿一晚。
琉司很慶幸自己能發現藿闔蘭、一種非常堅韌的蔓生植物;她在先前的基地就已經趕工做出藿闔蘭編成的外套、草鞋,還有一條簡易的毯子,這張毯子恰好協助他們抵禦高山夜晚的寒冷。
食物方面則是靠柏卡。柏卡利用從樹洞帶走的獵弓獵到幾頭野兔。他割下野兔的毛皮、熟練肢解,皮革製成簡易的背心、帽子以及能裝少量物品的小袋子,肉則是燻製成肉乾,讓他們在什麼都沒有的峭岩還能吃上像樣的食物。
老舊的獵弓後來雖然不堪頻繁使用,壞了,但這也啟發了琉司。等到一切都結束,她絕對要回去學射箭。如果還回得去的話。
在峭岩短暫停留,他們卻沒什麼睡,趁著天色未明就立即出發了。
這一晚實在太難熬了。琉司怎樣都沒想過,宛如巨獸轟鳴的呼嘯山風和刺骨的低溫,會遠比遊蕩在附近的野獸還磨煞人心。琉司幾度睜眼,就是被如此極端的環境給驚醒。與其繼續留下來承受痛苦,還不如盡快趕往下一個基地會比較好;這次經驗也讓琉司明白,要在荒郊野外過活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跟著柏卡滑下垂直的松針路徑,他們順著底下的泥土小路鑽入林間,柏卡卻突然停了下來。
「幹嘛?」琉司不解地趨前詢問。
只見柏卡沒有立即回應,自顧自地瞻前顧後;等到琉司搖了搖他的肩膀,他才開口。
「這裡被動過手腳了。我找不到路。」柏卡說。
「你這話什麼意思?動過手腳?」琉司環顧長滿松木、灌木還有大量比他們高上許多的高山植物的山路。她什麼都看不出來。
柏卡指了指右手邊低垂的麻棘,說:「這裡之前是塊空地,但是現在卻種滿麻棘。」
琉司皺著眉頭。「你現在的意思是有人在短時間內種了一整叢麻棘?不可能吧?」
「當然不是這樣。」柏卡向前靠近,掐下一節帶有細長葉子的尖枝,展示給她看。「這株麻棘已經快死了。它是被人移植過來的。麻棘很輕,就算是小孩子也抱得動。在這前方還有很多麻棘。前頭的路全被弄混了。」
柏卡移動到琉司左手邊,撿起一顆石頭。
「這次又是什麼?」她問。
柏卡把石頭丟向遠處。叩囉一聲,她聽到石頭相互撞擊的聲響。
「果不其然。」他說。「有人在那後頭倒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