壇正道存,性邩煦昧,人邩之灬,人道之禍。
人●人汛、人礙、人道、人輝,何以為·人?
灬○灬人、灬消、灬防、火災、灬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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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祭,本該將燃燼之骨灰放入罈,但,靈堂上卻只有遺像和近空的骨灰罈。
祂,未經火化,便已燃燼。連骨頭都成焦屑,只能靠勉強檢驗出的DNA,勉強辨認是祂。
我看著那骨灰罈,諷刺地笑著,我不知道,裡面裝的到底是祂的遺骸,還是,現場燃燼的化學物。想必,其他家屬,亦是想著這件事吧?本該哭泣的公祭現場,我們,卻都笑著,悲戚的笑著,這人間悲劇。
望著來來去去的政府官員、工廠負責人、記者......等等,非親友之人,"祭祀"一詞,彷彿是假的。他們,怎麼能明白我們的慟?他們,怎能理解祂們的慟?我,無法想像,祂是怎麼死去的。一個人,該被多高溫度的火燃燒,才會燒得連骨灰都不剩呢?一個人,該經歷多大的痛楚,才會在這樣的方式下,真的死去呢?一個人,在經歷這樣的狀況下,內心,有多麼的絕望呢?我,不知道,也,問不到答案。
祂,未曾說過,要離去,便離去了;祂,未曾說過,再見,就再也見不到了。
我看著前來致意的消防人員,有些是那場火警的倖存者,有些是祂同期的弟兄,有些是素不相識,但是聽聞此事,前來哀悼的其他分隊人員;我看著他們,試圖在他們身上,找到祂的身影,同時,也害怕著,他們,變成,祂們。
他們,年輕的臉龐上,刻滿哀愁,無論是否是祂認識之人,都是如此的哀傷與悲憤,我想,這是其他行業很難體會的;畢竟,祂們,他們,是真正一起入火場、一隻腳踏入棺材、一起面臨死亡的「家人」,這種感受、這種慟、這種殤,一定會伴隨他們每一個人一輩子,可是,他們,卻還如此年輕。
祂,一定在這裡。因為,祂是最講義氣的,所以,祂不會放下這些弟兄的。
祂的摯友,另一分隊的基層隊員,列隊致意時,迷茫的望向我,而他的臉上,殘留一道疤,淡淡的,幾乎快看不見了,曾經,他,也差點成了·祂。
猶記得,那是他們剛從警專畢業的時候,初於火警擔任入火場之員,他便面臨工廠惡火
,因為工廠違建,亦未落實消防安檢,才會由小火,瞬間引爆;那熊熊烈火,燃燼每根支柱,燃燬每個機具,就在他營救工廠內滯留人員時,一個化學藥桶突然爆炸,將他噴飛數公尺之遠,所幸,附近有其他消防人員,將昏迷的他帶出,否則,他早已不存人世
。畢竟,火場之內,煙霧瀰漫、灼火烈烈,一片黑暗,或許,就會埋進那雜亂的藥桶中
。
自此,他的臉上,殘留一道疤,那是被震飛時,消防面具斷裂,自他鼻樑劃下,碎片埋進血肉中留下的,毀容了。
無數消防人員,初入職場,便殉職。所以,我當初是極力排斥他就讀警專的,但是,他告訴我,每一份職業,都有其風險性,每個行業,都有為外人所不知的隱憂及內幕,那麼,何懼之有呢?血氣方剛的少年。
前塵往事,自我心海漂浮而過,我卻回憶不起,祂,最後對我微笑的模樣。
原來,有些人,真的只是一瞬間,就永遠消失了,何其殘酷。連道別的時間都沒有,連最後一面的機會都沒有,連個提醒,都沒有。
我看著祂的摯友,我想,他快昏厥了,他,看似哭不出來,卻,又好似流盡淚水,應當是自知道祂死訊之時,便日夜哭泣吧?或許,他也在替我哭泣,因為,他知道我有多麼地以我兒子為傲,因為,他也是我看顧長大的,因為,他是我那死於血癌的閨蜜,唯一的兒子。
他們是一同入警專就讀的,當初,分發到不同分隊時,兩人還為此發愁過,訴說著分離的不捨,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他們,不是尋常朋友關係,但,兒子知道我的古板與固執,所以,為了不讓我憂心,不曾與他真的交往過,只是一直維持著摯友的關係,或許
,在等待哪天我可以變得開明,理解他。
其他家屬,在看到這些年輕面孔,列隊·莊嚴的致意時,原本已經崩潰的他們,如我一般,肅穆直立,對這些尚在第一線服務的年輕小伙、小姑娘,回以我們最高的敬意,唯有失去過,我們,才真的知道、理解,他們,有多麼的珍貴。也思索著,他們,一路走來,到底失去了多少弟兄呢?
警專畢業第一年,我的兒子,在房間裡,默默換上最莊重的消防正服,白上衣,黑長褲
,大盤帽,那是他們向殉職弟兄致意、參加公祭時,最莊重的服儀。我看著他,踏出房門前,撫過那警專畢業照,細數著,還剩多少人。
我躲在門外,掩手哭泣,擔憂著,下一個或是他或閨蜜的兒子。如今,我也成了殉職者的家屬,好慟,慟到我好像不再活著,慟到我好像已經隨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