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禮、婚禮、畢業典禮,其本質都為儀式,但喪禮總讓人聯想許多禁忌和靈異,可能也有害怕或擔心,在中南部的送肉粽儀式中,從時辰、作法、人員、妝容、經典等,都在為未知的領域道出我們所無法言語的“ 話 ”。
那些禮俗與儀規,背後可能存在著的是心安二字,因為死亡的虛無必定吞噬尚活者的時間,並對生命的有限性提出警訊,在倫理斷裂處正是悲傷所在,懸割那些換名帖、政治人物的過場、靈異懸疑的故事,儀式的本質會揭露參與者的屬己性,而參與者也從中得已安心。儀式的演變加上商業的元素,可能在過程中已經有許多不同的樣貌,A禮儀公司和B禮儀公司所提供的套餐內容以及喪家所信仰的宗教,都能提供符合預算的儀式,也就是說,花20萬的儀式與花100萬的儀式,只要按照儀式本身的流程進行,那喪家都會相信亡者安心上路,也能心安。
因此儀式能提供的安心元素應該為儀式過程中的“ 故事 ”,這些故事伴隨尚活者的禮儀行為,修補斷裂的倫理性,在對未知與死亡帶來空洞的領域中擦拭出一抹微暈。下面一段我將嘗試用現象學式的描述,講述我近幾個月參與的一場喪禮儀式,如果感到不適或想跳過可以直接閱讀第三段喔~
在一個約8坪大的空間,吹奏者有4人,一人吹嗩吶、一人擊鼓、一人唱誦、一人拉扯二胡弦,頌唱者穿批黃色袍子,上有太極圖案,也有幾處被香火燒出黑洞的痕跡,唱誦者唸出的經文均為閩南語,因語速奇快,很難聽清其中的文字。在四人的背後掛有三幅掛軸,最中間印有三尊聖像的圖,三聖圖的左右掛著的是寫著“ 十殿閻王 ”字的圖,細數每一殿的“ 王 ”都有不同樣貌,其跪在王前的或綠、或紅或白之形體各有不同的表情也有不同穿著,每殿的順序從面對三聖像的右邊排至左邊。
掛軸之前有一長桌橫放著,桌上有一木牌,牌上刻有亡者屬名,牌前有一爐,爐上有數枝香。唱誦者站於桌前,手上搖鈴,嘴裡念念有詞,在念誦中會用手勢指引喪家進行跪拜。
喪家面對三聖像的左側有一幡,該幡為兩部分組成,一為塑膠材質的綠色青竹葉,枝約有1-2米,葉子參差不齊長約0.5-1米,在葉與枝的交界處綁著一長條紙,紙上部滿符號、亡者姓名與生忌日等文字。
在此空間進行儀式的過程約6小時左右。後續儀式移至隔壁的空間,該空間約30坪大,進入後有數張椅子排成的座位區,再往前走會有數張橫放的長桌,桌上疊滿鮮花、水果。
在鮮花與水果後有一個香爐以及與稍早儀式相同的木牌,木牌後有三排花海,每排花海長度橫跨約4公尺,花海正中間有一幅彩色亡者照,照片後有一幅經文,上有“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等字。目前敘述的空間佔總空間的2/3,剩下的1/3在長桌後,可從左右兩側進入,進入該空間可看到一不鏽鋼材質的櫃體至於角落,逝者躺於空間中央,通常放置亡者大體的空間稱為“ 棺 ”,該棺為褐色木頭材質,為長方體,共有六面,封棺前能從棺的正上方看清逝者的樣貌,棺內有許多朵金色紙質摺成的蓮花,以及寫上符咒的布。
在與方才同一位唱誦者的帶領下,喪家齊跪朝逝者磕頭,跪拜儀式後,喪家會輪流看逝者最後一面,並道出所想傾訴的話。完畢,再從旁邊的門魚貫走入前面的空間,並依性別和輩分站於左右兩側。由頌唱者以及禮儀人員引導其他奔喪者進行上香。
在上香流程結束後,置於後方的棺也封起,並被移至一黑色長型轎車內,唱誦者引領喪家攜帶幡與牌步行於車後,步行約5分鐘後,黑色長型轎車由特定的入口進入火葬場,喪家則由另一入口進入火葬場的大廳等待棺移到等候室,在等候室的電視牆能看見許多姓名以及爐號,在棺進爐前,眾家屬在唱誦者的指引下下跪,此時棺放置在爐前的升降機上,升降機的輪帶會將棺緩緩送入爐中,在爐門關閉時,唱誦者會請在場成員念出亡者的輩分並大喊「火來了,快跑」。此時爐中火光四起,喪家喊完後,被提醒步出場地時不准再回頭看,此時眾人魚貫走入火葬場大廳,等待火化時間完成。 至此,儀式暫時告一段落。
在喪禮中,假如拋棄怪力亂神,從生命末期到殯儀館或許有三項層次可被觀察:
1. 親人面臨院宣的時刻
2. 與逝者貫穿生命的回憶
3. 儀式的流程
每個層次都再加劇提醒尚活者這段關係的斷裂。
時間不再是過去能感受的共處時光,而是關係的原初象徵,可能是模糊的、 詩意的那種,這樣的層次下,越模糊的詮釋會越清晰。
你會發現在破裂的深淵,活著的人藉由象徵的作為,進而闖出實體性。
也就是喪禮所見的牌位、照片、棺木、幡、十殿閻王圖是福佑的載體,逝者不再但生者依然抓握著斷了的弦,此時語言所到之處才是亮的路,這些道士的指引和空間的氛圍就是照亮的“ 光 ”
透過在場的宗教人員與禮儀人員的話語,直接遭逢與逝者再次對話的關係..
因為活著的人無法安於失落之後的空檔,空檔本身必得行使修復而重新安身,這是生命的底線,無法理性的存在,但是尚活者會因為死亡帶來的空無繼續疊加相信理性的思維~
不過仔細思考會覺得,死亡本身揭露了基礎邏輯思維的荒謬。
此時,廳堂內的家屬,一一展現不同的行為以壓抑內心的矛盾行為、恩怨和孝道。不管是何種信仰與流程,這些眼前的情況,憑藉說話之處,孕育任何回憶的處所,經驗組成的史性原點帶自身前往至回憶所在,沒有固定的時刻,只有話說的當下,透過史性意識,慢慢地為無盡深淵擦拭出微薄的光暈。
不過語言也可在心裡延展,因此喪禮的哭與不哭可以單純視為活著的人的枷鎖,那句「火來了,快跑」、「過橋喔」、「上車喔」是修復關係的拼圖。
從摺紙蓮花、儀式和祭拜,流程過後之所以安心,是因為在這些過程中,承載的回憶與物品的連結,我不覺得喪禮是關係的斷裂,而是提醒我們,重新與逝者再建立新的連結。
此時,心安的你,才正在療癒著
下次再有機會參與任何儀式時,不妨換個角度觀察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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