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阿偉的耽心(上)

(圖:來自pixta )

(一)

星期四晚上，惠英看著兒子和大姑小兒子明偉的房間，各自熄燈後，才放心地回到臥室，熄了燈躺到丈夫的身旁準備睡覺。

在床上不到十五分鐘，她聽到明偉從客廳走往浴室的脚步聲。

國中二年級的明偉腳步比她八歲的兒子慢且重些。

她的臥室和浴室只隔著一道牆，嘩啦啦的水聲不斷地傳到她的耳裏。

接著明偉走到廚房，掀開垃圾桶的蓋子。

他又返回浴室，流水聲嘩啦嘩啦再傳進她的耳朵。

他一直往返浴室和廚房。

惠英數算著，第八趟後他終於走回房間。

惠英恐慌煩躁起來:明偉真的病了。

想到他可能會傷害兒子，她心裏不安著。

「你不了解他的狀況 ! 你不應該把他帶來 ! 」 惠英的丈夫抱怨著。

他也聽到明偉往返浴室和廚房的脚步聲了。

惠英希望自己沒把明偉帶來，她後悔著自己魯莽的決定。

(二)

幾天前的春節除夕，惠英夫婦帶著兒子回婆家過春節。

吃過年夜飯後，惠英的兒子陪著爺爺和奶奶，在電視間看著他們喜愛的電視節目。

惠英的丈夫和小姑玉梅在客廳閒聊著。

惠英各遞給他們一杯果汁後，自己也拿了杯果汁加入他們的聊天。

「玉蓮他們的牛排店，生意比以前差很多。」玉梅說。

「現在物價上漲，生意難做啊 !」惠英嘆著氣說。

「不只物價，離他們牛排館五百公尺左右，又有一家牛排館開張。」玉梅說。

「這樣太競爭了! 」惠英搖著頭說。

「現在明偉讓玉蓮很頭痛。」

玉梅喝了一口果汁後說。

「明偉有什麼問題? 」惠英的丈夫皺著眉頭問。

「玉蓮說他一直把衛生紙弄濕擦拭床上的枕頭。」玉梅說。

「把衛生紙弄濕擦枕頭?」惠英驚訝地問。

「每天用超過一捲衛生纸，駡也沒用。」玉梅說。

惠英因玉蓮遇到的難題困惱著，玉蓮是婆家裏對她最好的人。

(三)

兩天後，農曆正月初二，早上十一點左右，惠英的大姑玉蓮帶著她的丈夫，和兩個兒子回娘家。

中午惠英的婆婆特地備了豐盛的佳餚，宴請玉蓮一家人。

餐後大家坐在客廳聊著天。

惠英看到對面的明偉不斷地眨眼睛，他和旁邊的哥哥細聲地說著話。

當他的父親到他的旁邊坐下，他馬上起身離開。

玉蓮看到了這一幕，轉頭跟旁邊的惠英說:「他的父親一開口就是叫他讀書，曾因為他不寫功課揍過他。」

明偉來坐到他母親身旁。

惠英突然覺得明偉很可憐，他的父母一直忙著牛排館的工作，疏忽了對他的關心。

她對著明偉說:「到我們家玩幾天，要不要?」

她認為以她在幼稚園帶小孩的經驗，只要觀察幾天，就會了解明偉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兩三天，也可以。一星期也可以，不喜歡待，我就送你回家。」惠英熱誠地說著。

「好啊 ! 現在放寒假，到舅舅家玩幾天!」玉蓮慫恿著說。

惠英馬上感到後悔，想到半個月後她的兒子就要參加鋼琴進級考試，她心裏隱約感到一股壓力向她而來。

可是她無法對明偉的困境視而不見，更何況他的母親待她不薄

(四)

星期五的早上，惠英打開廚房的垃圾桶，垃圾桶裏堆著一團團濕了的衛生紙，惠英心裏很不安，但是她不敢聲張，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星期日晚上，惠英聽到她的丈夫告訴明偉:「不要一直洗手，沒有用的。」

當晚明偉沒起來洗手。

隔天星期一晚上七點多，惠英陪兒子練著琴，她聽到丈夫對明偉的吼叫聲。

「你真沒用，你對不起你的家人。」惠英的丈夫吼叫著。

明偉面無血色，全身顫抖著。

惠英趕過去說著:「是他的家人對不起他，不是他對不起他的家人。」

惠英認為幾天來的努力，被她的丈夫全毀了。

她去握住明偉的手，跟他說對不起。

明偉很生氣急促地說:「我不要在這裡。」

「他又不是我爸爸，他幹嘛管我。」

明偉指著桌上的寒假作業:「要我寫那麼多，怎麼寫得完?」

前一晚惠英的丈夫要明偉寫三四頁寒假作業，剛剛惠英的丈夫檢查他的作業簿，發現他都沒寫。

他從沒主動自己寫過，都是惠英陪著他寫。

「我現在就要回去 !」明偉堅持著。

「明天吧 ! 明天一定帶你回去。」惠英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