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靜靜地等在一旁,看齊邵奇獨自權衡利弊。
這時候的我已經完全不怕齊家不加入了,這股自信來自於齊邵奇剛才的回答。
如果齊邵奇說的是真的,他自己都沒把握吞掉整個厲家,那表示這塊蛋糕是足以讓齊家動心的肥肉,再加上一個可以做為成績的莊氏企業,我不怕他們不來。
每一個利益單獨拿出來都會讓齊邵奇心動,更遑論齊邵奇背後的齊家。
「如果還加上莊氏,會稍低一些,但大致上不會差太多。」
齊邵奇考慮了許久之後才回答了我剛剛的問題,而這期間我也把各項利弊跟應對都方方面面的考慮過了,所以談論利益分配的時候我也不在乎齊家那邊或是齊邵奇會提出什麼難題。
「那這樣吧,莊氏企業那份完全給你,厲家給你四成,這樣夠嗎?」
我裝出一副高不可攀的樣子,彷彿指派任務一般的態度對著齊邵奇開口。
「四成……」
齊邵奇聞言陷入沉思之中。
「怎麼?嫌少?」
我打斷了他的思維,然後強硬的介入。
「不然可以給你厲家五成,但剩下的一半跟莊氏就不用想了。」
我還是一樣的高壓態度,絲毫不容許半分的討價還價。
「不了,就照一開始說好的那樣分吧,我需要兩份的成績。」
齊邵奇立馬作出了判斷,並且很坦誠的提了出來。
這樣我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這傢伙不是一項很有城府的嗎?心裡算盤不是打的很響亮嗎?為什麼這時候這麼乖?該不會是吃錯藥了?
「別這樣看我,我也有我的算計的。」
齊邵奇又回到了最初遇到他的時候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然後要來一杯調酒就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我不覺得這中間有什麼可以讓你算計的地方。」
既然齊邵奇都"坦白"了,那我也跟著"坦白"一次,這傢伙說的至少有一半都是不能信的,我才不相信他會什麼都不考慮。
但是事實上就如同我剛剛說的,他能考慮的就是要一大塊蛋糕的厲家家產的一半,還是要分些蛋糕然後吃掉小點新莊氏企業。
難不成這裡面還有什麼我沒有留意到的秘密?可是單看莊瑞剛剛傳給我的文件,企劃案的合作氏單向的,並不是什麼合作開發之類的名頭,所以不可能還會有什麼牽扯才對呀。
這些都是單獨開發案,沒有融資沒有聯合更不會用到什麼借牌掛名之類的噱頭。
看來我偶爾還是需要再多看看一些其他的書籍讀物,不然臨時遇到這種情況還真的一頭霧水,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會應對,淪於後手。
「你不懂?」
齊邵奇笑了起來,然後玩味的看了我一眼。
「的確不懂,我甚至不能理解你考慮這麼久到底是為了什麼,如果真的需要成績,你大可以把厲家拆成幾份,雖然有些取巧,但是看起來更穩妥更好看,發展前景也可以做的更漂亮不是嗎?甚至還可以多吞一成左右。」
我用我理解範圍內的知識去做解讀,如果齊邵奇剛剛只要厲家那份,我甚至可以幫他多要一到兩成左右的利益。
然後像我說的那般,分批經營,雖然時間會往後脫一些,但是經年累月下來,一次收一到兩成的厲家資本,大概只需要大半年到一年的時間,等他完全接收完了,反而是連續的營收帳面,比一次拿一塊大蛋糕來說更漂亮。
唯一的問題大概就只有最後整合的時候,會比較費力而已,不過像她們這種大企業,收購跟投資之類的事情絕對都是老手上桌,難度不會很大,這唯一的問題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所以我實在是不能理解這傢伙究竟還有什麼可以考慮的。
「你是不是覺得唯一的問題就是可以讓利給我呀?」
齊邵奇就像是看穿我內心的打算,意有所指的瞥了我一眼。
「你……!算的很準。」
聽了他的猜測,我震驚了片刻,然後才壓下心中的驚訝,故作平淡。
「小龍同學呀,大家都是明白人,你那邊,最多給我兩成吧?但我覺得頂多到一成。」
齊邵奇把玩著酒杯,然後胸有成竹的呢喃著。
「……」
我驚訝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無聲地喝著杯中的飲料。
這傢伙猜得還真準,就跟書上說得一樣,是我想得太簡單太好猜,還是這傢伙太厲害?
心裡震驚之餘,我還有些好奇起來,如果這傢伙對我的預想都猜得這麼準,那究竟有什麼是讓他寧願放棄多一成的利益也要妥協的?這其中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呵呵~終於有種贏你一次的感覺了,你這傢伙真不簡單呀。」
聽到身旁那聲感慨,我再次把注意力放在齊邵奇的身上。
「我考慮的是你!」
齊邵奇舉著拿著杯子的那隻手,特別挪出一隻指頭對我比了比。
看著他臉上諂媚的笑容,我反而是一頭霧水。
我?我有什麼好考慮的,這傢伙腦袋沒事吧。
「怎麼說?」
我強裝鎮定,然後淺淺抿了一口飲料潤潤嘴。
「這麼輕描淡寫的就把一家企業跟一個世家打包帶走,你說你沒背景我還真的不信。」
齊邵奇呵的輕笑一聲,然後眼中燃燒著不明的情緒。
「加上你這年紀表現出來的手段,讓我不得不斟酌你的邀請,所以我決定碰碰你這艘大船,你不介意吧。」
齊邵奇不給我回應的空間,自顧自的又把話接了下去。
「你想太多了,我就是個普通的高中生。」
我笑著搖頭道,這傢伙腦補的也太嚴重了些,這就是自我攻略?
「哈哈哈哈哈,是啊是啊,你是普通的高中生,我還是普通的紈褲富二代呢,哈哈哈哈哈。」
齊邵奇看起來沒有把我的解釋聽進去,反而爽朗的大笑起來。
我也懶得再多解釋什麼,反正誤會就誤會了,反正我解釋過了,信不信由他,剛剛的那句解釋也是故意為之,之後如果他反應過來,也沒有藉口可以對我發難。
我的目的達成了,利益分配就目前齊邵奇的反應看來也沒有爭議,應該……算是有一個不錯的開頭吧?
「那、合作愉快?」
我舉著杯子,對齊邵奇敬了一下。
「合作愉快!」
鏗的一聲,齊邵奇爽朗的應下,在雙方的杯子互敬的那瞬間,我們的合作開始了。
就是不知道,我們各自喝下的,都是什麼。
我飲著剛剛入口的飲料,看了一眼齊邵奇,心中也是個有計算。
「歡迎大家蒞臨我林家莊園,由我林芸清代表林家正式宣布晚會開始。」
一道柔美的聲音透過隱藏在各處角落的喇叭傳遍整個會場,隨著眾人的視線望去,就看到遠方那道如藝術品般的身影。
娃娃姐今晚穿著奢華典雅的貼身禮裙,一襲深藍為主調的禮裙帶給人一種沉靜的氣質,裙擺處採取漸層式的設計,加上漸變色的襯托,配合鑲嵌在裙身上的水鑽,讓整件禮裙像是星空一般,十分漂亮。
「林小姐……」
「林小姐……」
「林小姐……」
娃娃姐一出現,便馬上造成會場的轟動,單憑那一伸出塵的氣質,就能成為全場焦點,更不用說今天這場晚會本來就是為了娃娃姐而設的了。
人群的躁動跟各式各樣的情緒撲面而來,雖然針對的目標不是我,但是還是讓我感到一陣反胃。
有時候很感激這個能力,可以讓我提前知道一些事情,但是更多的時候是厭惡。
就如同現在,那一群別有算計的噁心情感讓我感到渾身不自在。
這種感覺,就像是被濕濕黏黏的舌頭在我身上舔了一遍一樣噁心。
一想到這種噁心的想法針對的對象是娃娃姐,我就忍不住的想把現場所有人都脫出來毒打一頓。
為什麼會有這麼討厭的念頭?為什麼要覬覦娃娃姐,你們這些人面獸心的傢伙,臉上掛著虛偽的笑容,心裡卻是在盤算怎麼對娃娃姐下手。
我突然討厭起了這個所謂的晚會,他沒有所謂上流社會該有的品格,反而像是畜生集合場,令人作嘔。
「怎麼啦?你的臉色很難看喔,小龍同學。」
熟悉的調侃從身邊傳來,讓我冷靜了幾分。
「這些人,很讓人反胃。」
我壓著要衝出喉頭的噁心情緒,壓著聲音解釋。
「嗯?……喔~我知道了,你是說他們這些人吧?」
齊邵奇愣了一下,然後對會場掃視一圈後,才似有所感的點頭道。
「你……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我有些意外、有些驚訝,但是沒有真的信了齊邵奇的話。
這種時候他當然是要盡可能的配合我的話,順著我的情緒,畢竟目前的"合作"他還得靠我,自然不會得罪我,我也沒必要跟他這麼較真。
如果有人突然跟你說:『我能感受到他人的情緒』,那會有九成左右的人會把說這句話的人當成神經病,這是人之常情,所以我也不會太介意。
「大概可以理解,你還年輕,或許不太能懂,但我們這種家庭的,見得多了。」
齊邵奇無所謂的攤手道。
「喔?」
我突然來了興致,雖然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至少這個話題讓我很有興趣,當作轉移注意力的目標來說好像也不錯。
「你有興趣?」
齊邵奇意外的抬眼一瞥,看上去是真的很意外的樣子。
「嗯,這種地方讓我感到噁心,就當轉移注意力吧,能陪我聊聊嗎?」
我很誠實地承認了,反正這場和我是沒什麼興趣的,我不介意用這多餘的時間跟齊邵奇多聊聊。
「行,不過,我了解的也不多,只是跟幾個玩伴聊過這事的程度,不介意吧?」
齊邵奇也不介意的就自己講了起來,在看到我點頭回應之後,便又再次開口。
「像我們這種在世家長大的孩子很多都有這個感覺,你說的大概就是能感受到別人別有目的的目光吧?」
聽著齊邵奇隨口一說,我整個人都驚呆了。
「你……你真的!」
雖然不一樣,但是很接近了,這傢伙,真的也可以?
「嘿嘿,我認識很多人,第一次聽到的時候跟你的反應都一樣,除了那個女惡魔。」
齊邵奇嘿嘿嘿的笑著,笑的很開心的樣子,然後最後才訕訕的指了指娃娃姐的方向。
「怎麼回事?」
我擺正了臉色,有些嚴肅的追問。
雖然我是那次意外之後才有這個能力,不過多多少少給我帶來了某些的問題與迫害,如果可以多知道一些情報,可能可以從中找到改善的頭緒。
「只能說,環境造就人……吧?」
齊邵奇苦笑著打了個啞謎,有些無奈。
看著我急切的樣子,有些憐憫的搖著頭,悶了一口調酒之後才又開口。
「就我至今的觀察與分析,大致可以得出一點頭緒,我們從小就在錦衣玉食中成長,背的責任重、得的利益大、面對的算計……自然就會多。」
齊邵奇原本輕浮的口氣漸漸轉冷,最後凝為深沉的一嘆。
「在我們小的時候就會面對各種各樣的壓力與期待,還有伴隨著家族的壯大而聚攏而來的利益。」
齊邵奇的目光掃像會場周圍,指著一個個來賓,眼裡都是不屑。
「就像他們一樣。」
「……」
我無言的順著齊邵奇的手指,也朝四周環顧了一圈。
這些人大多數都是我剛才感受到的噁心情緒的來源,頓時間,我似乎可以體會出齊邵奇話裡的意思了。
「你覺得他們來,說的每一句話、露出的每一個動作,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發自真心的嗎?」
「我不覺得。」
我聽著齊邵奇的問題,甚至都不用經過腦子,很自然的搖著頭。
「呵~我也不覺得。」
齊邵奇啐了一口,眼珠的鄙夷更加濃郁。
「都是來討好處的,都是虛情假意的,可能有些是真心的吧?但我相信大多都是另有所求的。」
「我們從小就是生活在一群比自己還要心機深沉的環境裡長大;我們從小就是在那些叔叔阿姨的小心思裡面打滾;我們從小就是獨自一人頂著虛偽的面具和謊言找出自己的道路。」
漸漸的,齊邵奇激動了起來,又悶了一口調酒,齊邵奇像是在抱怨般的呢喃著。
「就像壓力鍋一樣,你說,會不會出問題?媽的……我們這個就像精神病。」
一邊罵著,齊邵奇還是沒有停下灌酒的動作。
「我唯一看到一個可以平靜接受的,只有女魔頭,她只把這個感覺當作一種狀態去解讀,就像沒事人一樣。」
齊邵奇說到一半,用一種看著偶像一般的崇拜眼神望了一眼緩緩走進會場的娃娃姐。
「我們其他人,都只能忍著,表面裝得雲淡風輕,內心大多都覺得很噁心,最後,撐得住的要嘛行為變態要嘛精神變態,撐不住的就只能放棄,當個廢物富二代。」
說到最後,齊邵奇自己收斂了情緒,冷靜下來。
「那你是哪一種?」
我好奇地問了一句,到這禮我就知道了,這不是我要的答案,他們跟我的情況不一樣,不過是個很好的題材,所以我也很自然地順著話題接了下去。
就像是一開始齊邵奇對我示好那樣,我也願意陪著齊邵奇這一次。
「我?我兩種都不是,我是第二種往第一種邁進。」
哈哈兩聲,齊邵奇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