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滿天星
厚重如磚瓦的書包,跟隨著時間的步伐愈發沉重。逐漸漫天紛飛的卷宗同時散發出使人屏氣凝神的壓力,暫時掩蓋早些時候多愁善感的煙硝味。
在泳池淋浴間、在學校廁所、在同學家裡,探索性的過程往往是沒有過多思索的。如果你這時候問我是不是喜歡男生,老實說我回答不出來。只知道自己並不排斥,而且有趣又興奮這樣而已。
國中喜歡過幾個女生,但自從熊貓之後就沒有那種強烈的情感。記得當時與熊貓告白時,正是她和B交往的時候。我和另一位朋友跟他們出去約會一整天,回家後可說是傷心欲絕。她察覺到不對勁,擔憂地用即時通私訊我發生什麼事。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這麼不好受。」熊貓是很真誠地和我道歉。
「被愛的人不用道歉。」我真的不要臉引用南拳媽媽的歌詞。
好幾年之後,當我仔細回首這段情愫從濃轉淡的過程,究竟喜歡上的是熊貓?是B?抑或是後來與我稱兄道弟的小游呢?沒辦法非常肯定,只知道對著他們三個都存在著深淺不一的情份是無庸置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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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收好書包了沒啊!」我話都還沒回答,李李就扣著我的脖子拉著我回家。
「乾不要這樣啦,很痛。」
準備北北基考試那年,李李跟我走得很近。雖然不是像阿文那種體育型的健將,但在外人眼裡是謙恭有禮的書生。格外重視外表及穿搭,成績永遠都在校排前三,第一志願是建中。因為太過完美的形象,讓他與許多同學都保持著一點距離。不過不知為何,李李在跟我相處的時候總是幼稚許多,而我也會抓著他陪我唸書。朋友們都很好奇我與他的關係,開玩笑的說我們像是小伴侶打情罵俏。
「加油一點啊!」李李常高高在上的鼓勵我。
我的成績起伏不定,模擬考時偶爾擠進班排前五,偶爾又掉到十幾名,沒什麼定性這點從以前到現在都沒太大變化。忘了說,我讀的班級是資優班,入學的智力測驗奠定分班的基礎。班導永遠都不肯跟我們說考試結果如何,只知道當初許多家長都有接到學校電話詢問是否想進資優班,也有父母把孩子用喬的運送進來,雖然說我家沒接到就是。
李李很特別,他也和學校的中輟生們走的很近,我因為這樣的契機才和他變熟。有一次結業式,我們還有那些中輟生在校門口十公尺的早餐店聚集了二十幾個人吃早餐,遲到半小時大家還大搖大擺地走進校園,果不其然回到班上,接著便是導師的一陣斥責。
「你知道,很多其他班的老師都會問我,你們班那個世奇明明成績還不錯,怎麼一天到晚都跟中輟生混在一起?」我支支吾吾無法回應。
「希望你好好想想,以後是不是想走上那樣的路。」
導師嚴格,因為當過教務主任在學校算是呼風喚雨。不過對我們再怎麼嚴厲,她從來都不允許其他老師責罵我們。有次升旗時,全校在烈日底下聽校長慷慨激昂的分享太久他的教育理念,她走向前直接跟學務主任竊竊私語了幾句,過沒多久我們全班就坐下來休息了。
她對待我們向來恩威並施,也不吝嗇讚美。只是好景不常,在高三那年她請了幾個月的假,某天和她要好的一位老師嚴肅地走進班上,告訴我們師丈罹癌,情況不樂觀。才國中的我們並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同學間拉著拉著折了滿滿一罐玻璃瓶的星星,送交給她。希望讓我們放心的她沒有戲劇性的表情,只是事後驕傲的和我們說:「其他班老師都說你們很優秀,平常上課都還是井然有序。」那也許是大人表達喜悅的其中一種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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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績出爐,意外比模擬考來的出乎意料,李李如期考上了建中,我則錄取成淵。十五歲時對於距離的無能為力,注定這段感情終究無疾而終。早些時候走的太近,便更強烈感受到疏遠後的寂寞。當時溫潤的感情是被時間撤銷的,份量很重,可惜的是找不到藉口能為離別開脫。就像樊曾在我的課本上寫下《無眠》的歌詞,事到如今感情遇到狀況時,李李總會從某個記憶的角落鑽入我的夢中,驚醒在夢境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