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一片黑灰色的浪潮中抵達,正中午陽光耀眼。
旁邊的遊客白的綠的紅的黃的黑的熙熙攘攘像是池塘的鯉魚,只有他自己一人,牽著一輛銀色單車步下碼頭。2小時前他才從港邊按圖索驥似的來到飯店CHECK IN,放妥行李後便到了吧台毫不猶豫的點了生啤酒。
「這個時候想泡在海裡,有哪裡可以去?」他喝到一半時興味盎然的問。
不忙的午後,帶著面鏡和衝浪板,我和他來西南方的海邊蹓躂。
十二月的日落來的特別早,或許說過了兩點太陽就偷懶似的躲起來也說不定。那時也才五點而已,天空已經泛藍成青的顏色,微微粉紅暈開在地平線附近。看他趴在衝浪板上時的模樣,我覺得有點滑稽,像是太早起床的海豹那樣意興闌珊。
海倒映著上面漂浮的雲朵,但又增加了一點水氣質量的感覺,相較之下還比較像是真貨。我們在水裡載浮載沉的時候,我問了他晚餐想吃些什麼。
「妳不是真的想知道。」
「嗯。」
「但我倒是不介意說就是了。」
「洗耳恭聽。」這樣的男人真是彆扭,但我不介意多等一下。
「有次補習班下了課,天氣也是這樣冷呢,當時肚子餓,樓下轉角處的漢堡店傳來陣陣煎著漢堡肉的味道,雖然聽說有網路評論那間店時不時會看到老鼠,不過依舊人潮很多,店外排隊的人從來都沒有少過。」
「就像吹笛手身後不由己跟著列隊的老鼠一樣,我也著了魔似的排在隊伍後頭,好不容易輪到我了,首先要點的當然是兩個培根起士漢堡,想了一下還是加點了一份薯條反正等待真的好一陣子,時間成本變高,想吃的變多了就是這麼回事。」
一陣流把我推向他,他不好意思地扶著我的手臂,輕輕把我隔開後繼續說。
「但那時候回到住處得搭公車半小時的程度。一開始還好,興致勃勃地想說回去跟女友(過去式)一起分享。但過了幾個紅燈,炸過的薯條香味穿過錫箔紙和紙袋實在讓人忍不住。於是我想說吃一根其實也還好吧?」
「結果就在公車再啟動,而我吃了第二根的時候,轉念一想,決定一鼓作氣吧,就當作沒買薯條這回事,三步併作兩步那樣開開心心的把所有的薯條都吃光,把錫箔紙壓得扁扁的,彷彿沒有靈魂厚度那樣消弭掉。」
「後來碰面的時候,女友(過去式)笑咪咪地來迎接我,一打開紙袋嗅嗅聞聞,畢竟鐵板煎過牛肉餅的味道還是如實的被帶過來了,不過她馬上就發現了,並問我薯條呢?一開始我還裝傻沒買呀,但看她狐疑伸長鼻子的表情,實在忍俊不住於是坦承在公車上全吃了。」他略帶溫馨的眼眸說完。
「坦誠的男人可以被原諒,但狡猾的要再看看。」真不知道哪來的想法。我笑著附和著說。「我知道有間薯條很好吃,如果是我的話,會願意晚餐後留點肚子給它。」
「旅行時胃袋會自動變成兩個,再多好像都吃得下。」他歪著頭自豪的說。
「泰式烤肉飯如何?烤的油滋滋肉串加點辣醬檸檬汁的那種,之後外帶玻璃瓶冰啤酒沿著沙灘散步。」我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說。
「聽起來很不錯~」他用指節敲打著衝浪板。「那我們再玩一輪就來上岸。」
我仰躺著在海面上,張開雙手把耳朵浸在水裡,試圖找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