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德里 - 舊城漫步度過溫暖聖誕節
10年前在歐洲的時候，我跑去馬德里過聖誕節。
華語世界誰沒聽過蔡依林的《馬德里不思議》？儘管這首歌的 MV 根本不是在馬德里拍的，我還是不免哼著旋律，帶著雀躍的腳步踏上太陽門廣場，準備與夢想中的古典歐洲相遇。
｜太陽門廣場 Puerta del Sol
馬德里以太陽門廣場（Puerta del Sol）為中心，向四面八方射出光芒，照亮整座城市。廣場中央沒有人魚彈奏豎琴，反而有一隻貪吃的小熊抱著一顆野莓樹不放，牠是我看過最可愛的市徽。鑽進巷子，步入馬德里舊城區，這裡的建築物帶點紅，介於典雅的古色與熱情的光澤之間，在巷弄間曖曖地閃動。
主廣場（Plaza Mayor）的樓房繪有筆觸細膩的雕畫，四面圍起，陽台上偶爾披掛幾面紅黃相間、繡上皇家徽章的旗幟，中間廣場鋪滿紅磚與石子，上面搭起一叢叢帳篷，晚上聖誕市集要用的。賣花環的老闆正在費心整理植物，帶露水的嫩葉在陽光下發亮，冬天裡嗅得到幾絲春天新綠氣息。
我不知道怎麼繞，也不知道繞去哪，索性隨興走走，其實自由不需要很有方向，憑直覺就好。轉個彎不經意遇見一座二手書攤，寄生在斑駁舊屋簷下，各色各樣的書靜靜躺著，等待有緣人；書攤主人獨自坐在自行搭建的一處小空間裡，很窄，只容得下他一個人，窩在裡頭甘之如飴，恨不得把自己埋進書裡，客人叫喚時才猛然驚醒，抿嘴一笑。
馬德里有好多廣場，大的小的，只要是被牌樓圍起來的空間全部搭起棚子，纏上細碎的燈，掛起針葉花環，化身聖誕市集。隨著時序漸晚，市集的燈也漸漸亮了，緯度稍南的馬德里雖然還沒下雪，但凜冽的陸風已經毫不留情的長驅直入，歐陸的天氣就是這樣，一旦沒了太陽就冷得讓人瑟瑟發抖，我不自覺地向那些燈火通明的地方靠近，留戀於和煦的黃色燭光與酒紅色澤的布簾、溫暖的褐色檜木承板，上面鋪滿手工飾品、串珠、皮件。
｜Mercado de San Miguel 聖米格爾市場
夜幕低垂，突然覺得肚子餓了。根據西班牙人的日常作息，晚上九點才吃晚餐，我的西班牙室友曾經試圖改變我，但是對我來說，太陽下山就意味著要吃晚餐，尤其冬天太陽下得早，聖米格爾市場（Mercado de San Miguel）橘黃色的燈火有昏暗的天色映襯，更顯明亮溫暖，讓我更餓了，本能地走進市場裡。
和所有的西班牙餐廳一樣，聖米格爾市場吵個不停，一推開門扉，裡頭大呼小叫成一團，嘈雜的人聲熱辣辣地襲來，差點要把我推倒。西班牙人說話總愛扯嗓子，天生押韻的語言特性讓他們聽起來不像在說話，更像在唱歌，人一多就變成沒有編曲、隨興而哼的阿卡貝拉。
市場裡的店家將新鮮的食材高高掛起，紅的甜椒、綠的胡瓜、黃的萊姆、橘的小南瓜，像極了華人過年張燈結彩，熱鬧地不得了。來自亞洲的我，逛了一天餓昏了需要吃米，立刻鎖定賣西班牙海鮮飯的攤販，攤位上擺著兩圈大大的圓形鐵盤，盛著飽滿的黃色米粒，摻雜煮得很透的甜椒和瓜類，一盤鋪上雞肉，另一盤則是海鮮口味，鋪滿大尾鮮蝦和大朵淡菜，飄來陣陣番紅花的香味。
這攤海鮮飯的烤盤，大概比做水煎包的尺寸再大一點，我看過更大盤的。記得開學典禮時，學校為了歡迎我們這些國際學生，找來專業的海鮮飯外燴廠商煮超大鍋海鮮飯，廚師得站在小凳子上用鐵耙子不停翻攪，確保米粒都能煮熟又不燒焦。
這道足以代表整個國家的名菜，來自西班牙東南方的瓦倫西亞，可是馬德里明明就在內陸，伊比利半島的中心，四周沒有海，這樣馬德里的海鮮能吃嗎？攤販語帶驕傲地說：「這裡是首都，每個地區都會向皇室納貢，馬德里的海鮮當然是全西班牙最好的。」
轉身後面就是一攤賣魚的，冰塊上鋪著晶瑩剔透的白色魚肉，這叫做 Bacalao 醃鱈魚，從南歐西班牙、葡萄牙，一路向北到挪威、冰島，沿海都愛吃，平常鋪點鹽簡單煎一煎，或者隨意裹點麵粉炸了就能吃。
更吸引我的是淡菜，滿滿一大桶才 8 歐元，每一朵淡菜的殼都黑得發亮、肉質豐滿、非常彈牙，再淋上特別的醬，我猜是蒜頭和紅酒醬熬的，香氣深沉帶點辣，很提味，令人上癮，不配點酒說不過去。
我心目中的西班牙料理，就像這裡的人一樣，簡單、熱情、直腸子，食材鮮美最重要，烹煮過程簡單，味道卻濃郁得化不開。海鮮、燉肉、起司、香料，吃太多怕膩，小盤小盤的 Tapas 份量剛剛好，走到這家店相中哪一道菜，就配上一杯葡萄酒或啤酒，吃一點點就好，不貪心，吃完就往下一家前進。
順著這樣的飲食文化，西班牙的市集或小酒館通常提供站位，方便人們來來去去，自由流動。同桌不認識也沒關係，大家圍著高腳小桌站著，肩靠著肩，彼此的距離很近，自然的擁抱、推擠、打鬧。在這裡，不必靠拼酒乾杯把大家逼死只為了裝熟，相反地，酒保會免費送上美味的醃漬橄欖，不斷用生啤酒洗杯，熟練地和我聊天。馬德里外國人多，但拉丁美洲居多，大家看到我的亞洲臉孔，總有問不完的問題，我不多喝幾杯怎麼答得完呢？
回到太陽門廣場，看廣場上的聖誕樹亮燈了，滿布綠色的圓形鑲上正紅色的星星，活力而明亮的配色，一旁墨西哥走唱樂團頭上頂著圓圓的大帽子，一人揹著一把木吉他，唱著輕快的樂曲，歌聲中孩子們跨上旋轉木馬，自由馳騁新年的想像與願望。我不需參與其中，只要在旁觀看就很滿足，人在異鄉心境總是格外開闊，如此簡單便能沾染歡欣鼓舞的氣氛。
我覺得自己好像回到台北，馬德里這座城市雖然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大景點，但是能夠逛逛街頭小巷，品嚐各種經典小吃，感受新舊交融的驚喜也很有樂趣。馬德里和台北同樣有著親切的人情味味，但是不甘於只做個親切好客的小鎮，還要追求輕快方便的現代感，與豐富的生活面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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