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 年在思考 10 月底去完葡萄牙後要去哪裡時,當時的伴侶邀請我一起去坦尚尼亞的離島 Zanzibar 玩。他三年前因為一個實習計畫去過,很喜歡那邊,於是計畫再去玩。他想去找三年前的朋友們,也想去離島 Zanzibar,他說他朋友在島上有房間可以租,我們可以去衝浪和學風箏衝浪。
我聽到有浪,而且當地風景迥異於所有我之前去過的地方,聽起來是場冒險,就馬上答應了。
我在旅遊醫學門診打了規定要打的黃熱病疫苗、及建議打的 A 肝疫苗後,醫生給了我瘧疾藥的三個選項:第一種每天吃,兩個月的藥可能幾百塊而已,但副作用有噁心嘔吐;第二種每週吃,兩個月的藥要價幾千塊吧,副作用不太會噁心,但會做惡夢;第三種藥最新、副作用最低,但兩個月的藥拿下來要上萬塊。
我最後選了第二種,想說自己一向好睡。後來也很幸運的沒有感覺到副作用。
之後有聽說去三個月以上的人一般醫生就不會給瘧疾藥,讓身體感染了才治療。
坦尚尼亞的完整國名是「坦尚尼亞聯合共和國」(史瓦希利語:Jamhuri ya Muungano wa Tanzania;英語:United Republic of Tanzania),於 1964 年由非洲大陸部分的 Tanganyika 和東部群島、也是半自治區的 Zanzibar 合併後成立。
雖然主要目的是要去 Zanzibar 島上待著,但因為旅伴要先去內陸找朋友兩週,我想說可以看看坦尚尼亞大陸的風景也不錯,就決定跟他一起去。
我們的計畫是從位於非洲印度洋岸的 Dar es Salaam(坦尚尼亞最大的城市兼舊都)想辦法前往西北部維多利亞湖南岸的一座港口城市 Mwanza(坦尚尼亞第二大的城市)。
「可以搭國內飛機,一般旅人都搭飛機,」旅伴說,「但我想說反正有時間,我們可以試試看搭火車,要搭個幾天但途中風景應該滿酷的。」
「好啊!」我說。我喜歡在不熟悉的國度搭火車,看著窗外的景色不斷變幻,就像一部電影一樣,每一幀都值得品味。
「我們可以搭頭等艙,雖然名字很厲害但其實就只是一個有床的小房間,有個窗戶讓我們看風景,」他查了查網路上的資料後說。
「聽起來很棒,」我說。
結果在 Dar es Salaam 的火車站他在售票亭問了許久,最後跟我說我們要搭的路線並沒有「頭等艙」,只有男女分隔的二等車廂;而且三天兩夜的車程中間要轉車,變成兩段兩天一夜的火車。
旅伴說他的史瓦希利語(坦尚尼亞官方語言)不夠流暢,可能看錯了內容。
我說沒關係啊,隨遇而安,就這樣搭吧,全新的經驗應該還是會滿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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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火車後我才發現,老天,這火車之旅比我想像的刺激十倍吧。
已經知道沒有頭等車廂,但看到男女分隔的二等車廂裡各是左右兩排的三層床位,我坐在最上層,還是大吃一驚。火車走得不快,但鐵軌搖晃著車身不只左右甩、還有上下的。所以第一個晚上睡覺時我幾度以為我會飛出我的床(結果神奇的是它並不會讓你真的掉下來!)
雖然在台灣我有先學了一些史瓦希利語(我個人覺得是個不難學、聽起來又滿有趣的語言),我的程度還無法和他們聊天。但除了我們,整整三天兩夜、兩台火車上,我沒看到不是以史瓦希利語為母語的當地人。於是在女生車廂的時候,當有人嘗試跟我溝通時,除了簡單幾句「我要去 Mwanza,你要去哪?」、「我來自台灣」等,我就只能用眼神和手勢交流。
我一直跑去男生車廂找旅伴,他會翻譯他們的聊天內容給我聽。
坦尚尼亞人看到我們第一個問題多半是「你們結婚了嗎?」而當我們否認的時候,他們的下個問題就是「那你們怎麼會一起出遊?」或者「但你至少有得到父母的祝福?」
坦尚尼亞約六成人口信奉基督教和天主教,而約三成五的人信奉伊斯蘭教。他們平均滿早婚的,加上宗教影響,一對沒結婚的情侶一起出遊對他們而言是件奇怪的事。
一路搖搖晃晃,火車從海邊開往內陸,風景先從濕濕的海洋型氣候走向乾燥的大陸型氣候,再從平地走向高原,氣候由濕轉乾後再次濕潤了起來。一開始塵土漫天、枯枝滿樹,牛羊放養在河邊,後來又出現綠葉和雨水。
從沒踏上非洲大陸的我覺得新奇無比,天亮著的時候會一直把頭伸出窗外想看更多風景。
火車走走停停,走了幾個小時就會在沿途的村落裡停下來,放大家下去個二三十分鐘。村落裡的人們好像都知道火車時間表,他們會在停車前就用頭頂著或大或小的桶子,往火車要停的地方靠近,開始擺攤賣東西。桶子裡多半裝的是吃的,有時候有那個村落生產的日用品。
第一天到坦尚尼亞雖然混亂,但看到荒漠大陸、村野風情,加上和旅伴小別重逢,我非常興奮。一天下來滿臉塵土、沒洗澡就睡在搖晃的床上也覺得值得。
在第二台火車上再搭個一天一夜,就會抵達目的地 Mwanza。但旅伴說這台火車二等車廂賣完了,可能只有不對號座的位置。
我忽然有點想念前一天那張很難睡、又差點把我甩出去的二等車廂上層床。難怪人們說幸福感是比較出來的。
傍晚到了一個村落等轉車時,我們在一些別的乘客的幫助下,順利跳上正確的第二台火車。
進了火車才發現,車上滿滿的都是人,不要說座位了,連地板上要找到一個容身的地方都有點困難。這時只能發揮創意擠出空間,於是旅伴讓我坐在車廂和車廂中間的一包草蓆旁邊,他也去找了個附近的地上坐著。
有位跟我們一樣轉車行程的好心乘客,看我們語言不太通又很不知所措,於是叫我們跟著他,去一個車廂前面的小房間。那是個放清潔工具的工具間,他把工具移開,說我們可以待在那邊。原來他是鐵路的工作人員。我們很感謝他,靠著工具間的牆壁試圖休息。
坐了一陣子,他忽然又出現,再次叫我們跟著他去另一個車廂。他找到了一個長椅的空位讓我們坐,我們重複說著 asante sana,史瓦希利語的「非常感謝」。
當黑夜降臨在東非大陸,旅途勞累的我睏意十足,於是和旅伴在長椅上以行囊為枕,醒醒睡睡、睡睡醒醒。我的意識一有機會就問自己這是哪裡,但除了在 Google Maps 坦尚尼亞國土上顯示的一個不斷往西北走的小點以外,我沒有別的答案。最後我的意識放棄找答案,任火車帶我疲憊的身體深入一片陌生的陸地。
即使身體疲憊,我的意識很雀躍。
沒答案也不錯,它對我說,這樣明天火車窗外的風景必定會是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