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打開這本書是在threads上看到,書中塞內加爾祭司(?)對西方心理治療「在陰暗小房間裡聊天,卻不走出門擁抱陽光和音樂」的吐槽摘錄,想說天啊這也太對我胃口。
接著光看緒論就開始點頭如搗蒜,作者認真討論「旅行」帶給他的意義:
「在旅行中,你對自己的標準,幽默、莊重甚至道德的標準,都起了疑問。熟悉的環境緩和了自我認識的衝擊,因為『你是誰』和『你在哪裡』的分血並不明確。可是在陌生的地方,你這個人會全然彰顯——在家鄉與異國都維持不變的,就是你真正的本性。」
「我後來逐漸意識到旅行若不開心順遂,就會有軼事可說。」
我馬上聯想到上次在雪梨弄丟紀念品,一群人從南邊郊區跑到北邊郊區,公車輕軌火車什麼交通工具都坐過了。然後我想我在異地維持不變的,除了什麼爛事都能大笑的糟糕幽默感,還有使用google map的GIS分析能力(高中地理老師該感到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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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是作者真有此意、還是本讀者的心理預設,總覺得《比遠方更遠》中關於「先進國家」的章節,都不如討論蒙古、塞內加爾和利比亞、巴西這些我們眼中的「發展中國家」來得動人。那些敘述已開發國家的文字充滿像維基百科背景介紹的堆砌,像是為了賦予意義而有意義。
但那些看似貧窮和混亂的地區,作者反而更能聚焦在描繪人與人之間的交流,居民們被引用的話語本就鏗鏘有力,即使處境艱難依然活得有血有肉,因為他們從不遮掩自己的愛恨與掙扎。文明國家像極了格陵蘭那章中「陷入呆滯」的當地居民,而發展中國家即便生死未卜、前途茫茫,卻能讓人感受到正在用力的生活。
「在里約,我們請所有問題來開一場大派對,讓大家一起跳舞。」雖然很像死亡之舞,但他們至少還在跳舞。
其實歷史越讀越覺得,所謂「文明」不過是人類設定一些沒意義的規矩,拿來互相為難也為難自己。
《比遠方更遠》裡的蒙古就是一個既文明——識字率和投票率都在九成上下,又不文明——除了都市外都過著遊牧生活、五分之一到三分之一人口在貧窮線下的國度。但後來想想,或許這些蒙古人的世界本來就在資本主義所建立的秩序外,所以「貧窮」不過是外人為他們貼上、但對他們來說根本不重要的標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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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旅行到後來會發現,資本主義搭建出來的摩天大樓裡,連溫度濕度都沒什麼差異。到了異國他鄉不走出門,感受緯度等氣候因素帶來的人文影響、搭每一種交通工具了解人類為了適應一地付出多少努力,那基本上你就算去了對蹠點人還是在原地踏步。
「簡陋卻不原汁原味是很容易做到的,但一害怕純樸,就幾乎不可能原汁原味。」
可惜現代世界要回歸自然的旅行成本比較高(機票比較貴嗚),就跟加工微波食物比有機蔬菜便宜一樣,這年頭連返璞歸真都要付出高額代價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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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說他很欣賞蒙古人把列寧博物館改成恐龍博物館,我也好喜歡,誰來把中正廟改成台灣原住民博物館。
最後引用書中一句跟前面內容毫無關聯、但我很有感觸的話結尾:
「言論審查主掌了藝文工作者的力量,因為那暗示了表達自由威力無窮又極度危險。審查是恐懼的表現,政府怕誰,誰就有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