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小雨,在天地之間織起一張霧濛濛的網。
阮氏香妹覺得自己就是這網裏的魚,看似滋潤的好像活得還不錯,其實已經快要悶死了。
微風拂過,有雨絲飄落到面上,看著懷裡才六個月大稚嫩的嬰兒,又想起了在故鄉的親人。
二年前父親過世,留下母親、兩個年幼的弟弟和替父親醫病所留下的巨大債款。縱使輟學去工作,幫忙母親扶養弟弟,然而貧窮仍然是貧窮。母親忍痛決定讓自己嫁到臺灣,只希望一家人的生活能夠好轉。
帶著滿懷希望,期待自己能早點拿到臺灣身份證,能夠工作賺錢,幫助母親和年幼的弟弟們,放棄了在故鄉的戀人,遠嫁臺灣。在4、50個年輕貌美的同鄉之間,長相平凡的自己,侷促不安的自己,在這樣的場合被挑上,訝異的目光焦點,讓人更加不安。
如今身邊的男人,就是她所謂的丈夫,孩子的父親。她一邊數著日子,一邊憂喜交加,不知道多久才可以工作賺錢,寄錢回家改善家裡的經濟。
男人很有心,為了她和公司同鄉去學習新的語言,還幫她寫了兩種語言的基本對照表,讓她好好的在家裡帶著孩子。
丈夫一個人工作打拼,一人身兼數職。
正職上班前的一大清早去送羊奶,下班後挨家挨戶的去放置廚餘桶的地方,開著貨車回收廚餘,再回家餵養著豬圈裡的嗷嗷待哺的豬仔們。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邊的經濟還沒改善,母親又在連絡時告知弟弟生病,急需一筆費用。她只好為難的向丈夫開口,比手畫腳的溝通許久,年邁的母親一直病痛,弟弟又生病,積欠的債務未還清,壓力大的讓阮氏金妹一整天都沒有笑容。
男人老實的苦笑回答她,他工作的收入全都交付給了母親保存,母親那邊有告知目前已存有200萬,這些錢和這棟房子都是之後會給兩人的孩子。現在手邊只能動用10萬元左右,不知道能不能先讓她應急。
阿妹苦惱的看著丈夫,也知道婆婆的強勢,點點頭將資料給丈夫,請他幫忙匯款給故鄉的母親。
幾天後,徐老太太知道了匯款的事情,情緒更是激動不已,哄完孩子睡著下樓的她,立刻從門邊拿竹掃把的婆婆堵在樓梯口碎唸狂打,她只能舉起雙手擋著,一邊用著所學不多的語言求饒著。
「買來的媳婦果然都是來挖錢回去的!」
鄰居聽到此事爲此沸騰,紛紛跑到稻埕旁看著追跑出來的兩人,三姑六婆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
「現在挖小錢,以後挖大錢啊!」
風言風語說的讓徐老太太更加生氣了。
牽狗散步的父親經過,皺起眉快步的勸解看熱鬧的鄉民,一邊開解著徐老太太。
「都是人生父母養的,不要這樣。」
阮氏無力的坐在地上哭著,徐老太太狂唸著一路回家。
婆婆的暴力薄待和冷漠,孩子睡不好哭鬧她也被打。讓她想家、想念起遠方的家人不斷挑剔,說這樣的她不會教孩子,小到連兒子吃喝玩樂的事情,她這個做母親的人都沒有任何決定的權利。
「接妳過來臺灣,給妳吃給妳住,有水有電讓妳用,還要錢來幹什麼?」
人生地不熟,語言不通。
阮氏感到很難過又委屈,不曉得自己選擇這條路是對還是錯?那些日子,她漸漸的失去笑容,在婆婆看不見的時候,只能為自己命運的不幸而哭泣。
嫁來臺灣前鄰居的嘲諷、那些親戚朋友對於嫁臺灣人將有富裕生活的想法,阮氏不能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回家,想著想著,她吞下眼淚,繼續忍耐,度過這些難熬的日子。
還好阮氏還有個瞭解她、體諒她的丈夫,當他知道她被婆婆如何對待時,也會安慰著。否則阮氏真的也不知道還能有多少的能耐和她繼續生活。
日子,總是會過去的吧?
她期待那一天的到來,會努力讓那天能夠實現,而不是空想。
然而事與願違。
「阿凱,謝謝你教我你們的家鄉話,阿妹她現在已經會說一些基本的話來溝通了。」
「哥,我剛來臺灣工作,謝謝你教我。」阮文凱誠心誠意謝謝著陳學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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