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nna收拾著房間,悠悠的到來順勢幫她清掉了許多舊衣,她這麼猛一回首,才發現她跟Lucas之間一直都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大二下學期,她度過最孤單的海外交換生活。
在荷蘭料峭的初春終於把一切安頓好時,她才知道Lucas從一開始申請交換的地點,就是只考慮夏琳待著的英國。什麼「對的人只是錯過時機」?Lucas打從她和阿匡交往後,就清清楚楚劃下那一道不可逾越的線了,只是她矇蔽自己的雙眼,自欺欺人罷了。
而她和阿匡之間則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冷暴力。20歲的Canna,以為自己有足夠的智慧處理異性戀男不曾在成長過程中認知情感教育的暴力。每每Canna忍受不了孤獨,主動用skype聯絡阿匡時,她的挫折感完全讓她自尊碎滿地。
「真的該丟了。」Canna撈出零星幾件阿匡買給她的服飾和小東西,還真搞不懂自己當初從家裡搬出來時,怎麼會把這些全都帶出來,「真的是有病!」
隔了這麼多年,她現在才有勇氣承認她就是看不起阿匡。她崇拜強者,渴望再遇到像初戀那樣純粹的少年,和她程度不相上下(對,說穿了就是平庸)的阿匡,已經讓她無法再忽視自己內心的嫌惡。
如果人的情感真的能單一表現就好了。
那年七月初,Canna回到臺灣,到學校繳交海外交換的報告後,下定決心要和阿匡分手。她帶著買給阿匡一家人的小禮物,約在噴水池旁的理學院門口。夾道的楓香樹一整片綠油油的,Canna吸進一大口潮溼鬱熱的空氣。
要分手、要分手、要分手……
手機震動,跳出阿匡的訊息:「你上來實驗室吧,外面太熱了。」
什麼嘛!在這時候出現了不需要的體貼!Canna抱怨歸抱怨,還是乖乖走進了大樓找到阿匡待著的教室。
實驗室裡空盪盪的,阿匡從他的眼鏡後方看向她,隨意指了個他附近座位,便繼續埋首在電腦數據裡。
「阿匡……」沉默了許久,Canna決定由她來當那個打破僵局的人,「我還趕時間,你們家的禮物我先放在這裡喔。」
「你趕著要去哪?」
以為阿匡會沉默到最後,沒編好藉口的Canna有點心虛,「就、就以前的同學也跟我有約。」唉,也不算騙人,只是Lucas是跟她約好下週見。
「你到現在還是只跟以前的同學玩嗎?」
「啊?」
阿匡終於把臉轉向她,「你以前不是都說沒什麼機會跟我的朋友相處嗎?」
「啊那個啊……想想,也是有見過你桌遊社的朋友啦。」
「你下週一起來吧,我和系上幾個好朋友要去海邊。」
「不行!」Canna也被自己的音量嚇到。
「不行?為什麼不行?」
「因為、因為——」想跟你分手啊!
「是Lucas吧?」阿匡打斷她。
Canna看著阿匡。她一直以為阿匡是個喜怒哀樂都藏不起來的人。
不是藏不起來。
而是她現在的恐懼讓她看不明白阿匡的反應。
她知道自己對阿匡隱藏了許多秘密,知道終有一天,會一件件被他如同玩桌遊般被解讀出來;但唯獨Lucas的一切,是她拼盡了全力,連自己都不願輕易打開的潘朵拉之盒。
「你受不了我、我也受不了你,但就算這樣,我還是愛你。」彷彿看穿Canna眼中嫌惡與恐懼交織的產物,阿匡悲傷地說,「你忘記了吧?我們一開始的交集。」
毛衣?不對,是手機!
「我把你所有的簡訊都看過了。」
Canna感覺冷氣好冷,緊握著的禮物袋提帶好沉,勒得她的手指關節逐漸麻痺。
「對不起。」阿匡起身靠近他,Canna感覺他溫熱的手指在她的臉頰上,抹去了她眼下的潮溼,「下週的旅行就當最後,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