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的勇氣 07 劫(第08-10章終篇暫不開放)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10 分鐘

去死的勇氣 07 劫

【本作品主角視死亡為美學,內含血腥暴力敘述,閱讀前請做好心理準備】

 

辰家建注視著小房間的房門,慚愧地轉身離去。

何雨生窩在床上,直到確定他出門上課後,才憔悴起身。

她抱著腿、食之無味地吃著泡麵。

把一切都劃下句點吧,把這些畸形又醜陋的事物終結吧。

 

Photo by Brandable Box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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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出離職,經理錯愕地看著她。

「何雨生,妳不能因為我之前罵妳,妳現在就給我離職耶。」

「是我的問題,經理。不是因為你罵我,是我有其它生涯規畫了。」

──那就是去死。

經理不耐,「但妳也不能說做到今天,妳要我工作怎麼辦?妳這是故意讓我沒人手嗎?如果妳要這樣,以後哪個公司來打聽妳,我一定弄死妳的。」

她微笑。是嗎…弄死我嗎,你怎麼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的呢?

「經理,我們好聚好散吧。」

他無奈地簽下那份離職單,讓她收拾個人物品。幾個職員遠遠地觀望她。

「何雨生,外找!」秘書呼喊,何雨生望向門邊,阿逆招手。

她錯愕地看他走來。     

     「你怎麼出現在這裡?他們看得到你嗎?」她壓低聲音。

「當然,我是來幫忙的。」他抱起她一紙箱的個人物品,「走吧。」

       他們並肩走出那棟冰冷的大樓。

       她還是很不解,「你怎麼會……鬼可以抱著紙箱嗎?」

      「當然,不然我要怎麼去買琴譜?」

      「所以,你可以被大家看見,你是有重量有質量有體積的?」

「只要有需要,就可以。妳知道的,靈異事件。」

她終於露出微笑,「那你有考慮用偷琴譜的嗎?這樣你也不會被監視器拍到,也不會被警察追到了。」

「誰像妳這麼壞?我是奉公守法的人…我是說,鬼。」

「…昨天是你幫我洗澡的嘛?」

「不是喔。」

「不是嗎…那是誰?」

「我怎麼知道?妳不是哭一哭就去洗洗睡了嘛?」

「不是,我夢到有人幫我洗澡。我一早醒來,也換了新的衣服了。」

他調侃,「會不會是妳哭到神志不清,就洗好澡了?」

「怎麼可能?我還記得我和你吵架了。」

     「妳吵不贏我,所以轉頭洗洗睡了。」

她笑,「真是的…今天不想回家,陪我去逛逛吧。」

「讓我抱著紙箱逛街嗎?妳還真會虐待人。」

     她放鬆地擺著手,停在一家販售流星雨燈條的店家前。藍色的燈光如流星般殞落下墜,即便是白天,還是如此清晰且浪漫。

     「你不覺得這些街燈很漂亮嗎?我要趁我還活著的時候趕快看,死了就沒得看了。」「妳又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我覺得這幾天的我已經漸入佳境,我相信我很快就知道要怎麼豪不留情地把自己殺掉。」

     「…」

     「你之前自殺過很多次才成功的嗎?」

「不關你的事。」

「好吧。你知道家建的朋友是什麼人嗎,以你的能力看得到吧。如果家建已經可以融入這個世界、可以對這個世界有歸屬感,或許我就可以更安心去死。」

他嗤之以鼻,「對妳這麼壞的人,妳有必要嗎?」

「他是一個傷痕累累的人。有人曾經傷害過他,所以他也開始傷害別人。他是我愛過的人,他是我的親人。幫我偷窺一下家建的朋友嘛,不然我捨不得離開。」

「最好是…不要得存進尺。想死的人哪有什麼捨不得,不然就給我放棄,繼續過個像爛泥巴的人生。」

Photo by Dominik Martin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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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繞進了公園,隨興地脫下鞋子,赤腳踩在草皮上。

     「要不要一起脫下鞋子一起來?」

     「你真的很無趣耶,一起來嘛?」

      何雨生席地而坐,雙手捧著泥土飄灑空中。那時,我想起了哈姆雷特……哈姆雷特說人就像塵土一樣,總要歸於大地。

阿逆放下紙箱,看著四周來往的行人露出詭異地微笑。對面長椅上的老嫗投來詫異的眼光,看著何雨生和空氣講話。

「我剛作了一個惡作劇。」

「什麼?」

「我又把自己變不見了,妳看!坐在那邊的大審以為妳在發神經跟鬼講話,又在玩泥巴。」

何雨生朝那方向看去,也調皮地笑了,無所謂。

「結束教我的工作之後,你會怎麼樣?」

「我會有新的工作,有新的學生。」

「你之前的學生都是怎麼樣的人?」

「他們都比你聰明,很快就學會了。哪像妳,拖了這麼久,死來死去都死不了。」

「抱歉了,再給我一些時間吧。」

「我給了。」

     她的髮絲隨風四散,「我想,我今年許的生日願望總該實現了吧。我又不是貪心地想要發大財,怎麼連去死的這種簡單願望都無法完成呢?如果這世界有神的話,祂也太小氣了吧。今年總該成全我了吧。」

她舉手高呼,「我們出去玩吧。」

她駕車行駛在國道,有種被放風的快感。那是自由向前的速度。

「謝謝你陪我。」

「好好珍惜吧,不然我想回去就可以隨時回去的。」

「傲嬌。」

「妳說甚麼?」

「說你傲嬌。」

「總比妳有被虐傾向好吧。」

「你呢,你曾經愛過人嗎?」

「我活在一個不敢愛人的年代裡。」

「那是甚麼年代?」

「不重要了,都過去了,我已經死了。」

「死了,也可以聊聊以前的事啊。」

「死了,就是一團爛泥巴了。」

阿逆閉眼,她低頭看著手機上辰家建幾通的未接來電,關上手機電源。

Photo by Alvin Engler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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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日的老街顯得有些冷清,四處閒逛著,她身旁的阿逆不知何時已離線。

     繞過老屋,古色古香的巷弄中有一攤顯眼的算命攤。白鬚蒼蒼的師傅臉色凝重地看向何雨生,她似乎受到感召地上前。

    「妳…要不要…」

    沒等那師父說畢,她已坐下、伸出手掌,「好呀。」她也想知道自己的生命何時邁向句點。

那桌上放著一些鎮煞之物、法器或符咒,還有幾塊不名的寶石。不怪阿逆躲得遠遠的。她在心中暗自解釋,又看向那師傅一臉狐疑地研究她的手相。

「太怪了。妳的生命線…應該早在五歲時就要死亡,但是…」

「我還活著。」

「對…這還不是最奇怪的。」

     那師傅匆匆提筆畫一張符咒,遞給何雨生,謹慎其詞。

「妳最近一定要小心,妳身旁好像黏了個不乾淨的東西。我終究道行太淺,也沒摸明白那是什麼東西。」他邊說邊恐懼張望四周,「那個東西可能會危害到妳的性命。這真的是個大劫,甚至是個死劫!妳把這個符貼身帶著,千萬要小心最近的劫難。從妳的手相來看,妳應該小時候就曾經有過一次死劫!我真的…從來沒看過像妳這個命的人,那次死劫妳躲過了,但是這次一定要小心,才能再次躲過!」

她鎮定,拿出錢包。

師傅急忙推託,「不了不了!我不收妳的錢。今天一遇,我才覺得自己還修得不夠,道行太淺。我能不能幫妳渡,我都不知道!」

她把一張大鈔塞進師傅手裡,沉穩地說:「師傅,你的功力很好,真的。謝謝你。」她收起那張符,走離算命攤。

穿梭幾個巷弄間後,在一處風強又陰暗的牆間,她舉高手臂,將那張符咒讓風吹走。它順著氣流盤旋而上,消逝在空中。

     阿逆再次出現在她面前,她心如明鏡地點點頭。

     她不需要護身符、保命符。她需要死劫。她需要眼前的髒東西。

*** 

難得自己一個人的旅遊,喔…還有一隻鬼作陪。

走出浴室,何雨生擦拭著濕髮,「你還在啊。」

阿逆放下書,「是啊。」

她幸福地看著這旅店外的夜景,「明天就要回去吧。」

「在妳回去前,我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壓著房門把手。

     「試驗嗎,現在?」

    「是的。」他開啟房門,她上前。門後並非旅店的走廊,而是一個布置白淨的房間,他將房門關上。

「我以為要去你家走廊。這是?」

「我的房間。」他粗暴地抓起她的手臂,將她整個人甩到床上。

他爬到驚恐的她身上。

「你幹什麼?」

「侵犯妳、羞辱妳。」

「不要鬧了,你不會這樣做的。」

「我當然會。妳表弟會做的事,我也可以做。」

他蠻橫地強吻她、扯她衣服,她抗拒。

「不!放開我!放手!」

「反抗啊。」

她使勁搥他,發狂似地打他、踹他,「我叫你住手!」

阿逆將自己的上衣脫去,並把上衣捲成一團再幻化成一個鋒利的匕首。他趁她尖叫之際,將刀插進她的嘴內。嘴角已被劃傷的她,流淚,張大著嘴深怕被刀鋒傷到。

「反抗,何雨生!不然妳就繼續被人魚肉!」

他把匕首塞到她的手中。

    「不想被幹,那就殺掉我!」

「你要我殺掉你嗎…你要我殺掉家建嗎?」

「殺掉我!」

「不行,我…我不行殺掉家建…」

「那就殺掉妳自己!往危險的地方去,想死就不要坐以待斃!」

被壓制的她憤而把刀刺向阿逆,他卻輕易地抓住她的手後又放開。

「太慢了!再來啊,用力點!」

她再次揮刀卻被擋住,阿逆扒開她的衣服。她受驚,猛力再刺他的胸。

「對不起…我不行…」她看著他血流如注的上身。

「我不會痛!叫妳繼續,不然我會繼續做下去!」他摸向她下身。

她拔刀再刺向他的肩胛、心臟、臉。

「太慢了。再來!」

「我不要了…」

「我要妳看著自己的弱點,扒開自己的瘡疤!不要對別人仁慈,更不要對自己仁慈!把自己推向火坑。」

「啊啊啊啊!」她狂刺,阿逆卻一一擋下。

「妳沒救了。」他奪刀,將何雨生轉過身來,捅向她赤裸的背部。

她吐血,淚水淌下,看著自己的鮮血已濺在白色的枕頭、棉被、床鋪之上。失敗了…這次的試驗又是軟弱地告終,她意識到自己的血花蔓延開來,在她的肉身之上、在這一片白色畫布之中。她視線逐漸朦朧,氣息漸弱,昏去。

又皺又亂的床單綻放著一朵朵暗紅的薔薇。愛情,是嬌豔欲滴、極欲被擷取的玫瑰,而她心中的花苞早已垂敗不堪、毫無血色。

她為愛而生,為愛而亡。

(下章待續)

 

Photo by Ilya Chunin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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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雀,筆名發想自烏鴉多變歧異的文化意象,期許以智慧和靈性,書寫出奇幻、浪漫、寫實、厭世、黑暗、荒誕各類創作。目前正在整理自己過往寫給自己看的私藏小說,分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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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握向他的手,「我也會去過我想過的人生──」 她在內心獨白:那就是去死。 「其它的人對我來說,只是一塊聞起來很惡臭的肉而已,會行走的肉而已。只有妳,跟妳在一起,我覺得很安心,只有妳不會傷害我、不會拒絕我。妳不會捨得離開我的。」 「我會,我捨得。那天就是我會傷害你的時候。」
「別人是無法救妳的,妳要自己救自己才行,不要作待宰的羔羊。」 「你說反擊嗎…但我們都是命運的俘虜,反擊有什麼意義?」 「是啊,我們都是被命運玩弄的。但是,妳不覺得自己可以適時地玩弄一下自己或別人,也是挺有趣的嗎?反抗才是生命最自由、最可貴的地方。妳說妳想自殺,這也是一種反抗啊,對求生意志的一種拒絕。
幼小的辰家建不停扭動,甩開奶奶的懷抱,桌上已簽妥的離婚證書被擦撞飛落。他甩上自己房間的門,開始摔著所有書、玩具…他長大後才知道,他的媽媽並沒有不要他。那只是大人們自私的謊言,為了爭奪他,一個孩子的所有權。他難過的是,那些尖銳的言語傷害了真正愛他的人,明明不對的事卻在他面前堂而皇之地顯現。這就是現實。
寫作是個雙面刃,尤其是在創作一些比較晦暗主題的時候。療癒同時,也會存在被反傷的疑慮。創作這個作品讓我滿容易感受到不舒服且氣場低沉。主角一直在直面自己的課題,我彷彿是故事中的旁觀者一角,只能適時地推動故事前進。她的終極任務是以己之力完成死亡這件事,這可不像英雄電影或王道漫畫那般熱血,過程殘酷又虐心。
曾經想過好幾次,她就這樣走到馬路中間,無意有意間讓自己被來來往往的車碾壓,變成肉泥…又或是對向的油罐車突然爆炸,碎片飛來砸中她的擋風玻璃,並割下她無用的人頭…回神的她鬆開剎車,加速油門,車子直行至前方黑暗的隧道內。詭異地是,隧道內的燈閃爍了幾下,忽明忽暗。她莫名心跳加速地將車衝出隧道口──
他的手上長出兩把纖長且銳利的長刀。何雨生猜測那應該是在她喜愛的電影「追殺比爾」中女主角所握的帥氣的武士刀。她要俐落且噬血地揮舞它。 阿逆將一個刀柄拋向何雨生,匡噹一聲,刀柄迅速地從她遲鈍的手心滑落,整把刀像死屍般橫躺在地面上。她漏接了。 他睥睨,「嗤…連刀都拿不好,還妄想著要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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