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Matthew的帶領下,四人巧妙避開警備隊,抵達西邊碼頭,登上一艘十五公尺長的六角船,船上建著兩層樓的竹籐屋,頗具南洋風情。
「Davika,往西開。」Matthew入內即對沙發上的女子說道。「好!」那名女子濃眉大眼,說的雅語腔調嬌軟、尾音微揚,該是來自亞羅哈濤。她坐上船頭的駕駛座,噠噠挑開好幾個搖頭開關,底艙的引擎低低而鳴,六角船屋駛離岸邊,航向外海。
「老闆,玉戈洲那麼吵,該不會是你弄的吧?」Davika一面開船一面問。
「你老闆我可是善良守法的好公民。」三個客人就座後,Matthew瞥向馮瑰逸的臂傷,續:「我拿醫藥箱給你……啊!趁船還沒遠離陸地,趕快跟你們的朋友報平安。」
馮瑰逸正要操作T-slice聯絡隊友,一旁的廖穆斌倏地按住她的手,臉朝Matthew:「是誰告訴你我們還有同伴?」縱有玳瑁色的眼鏡,亦難掩飾透著壓迫感的眼神。
梁錦緋僅是閉起眼,似在思考甚麼。
Matthew挑眉噙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尤其是在這個科技發達的年代。即便有駭客抹除數位痕跡……」他的視線移往沉默的同行:「又有Scarlett到處放假消息,說文神武神是金家人殺的,結合他們在竹壽幹的好事,讓人想賴也賴不掉……不過那些小伎倆只能騙到外行人,我捧情報這碗飯吃,除了要能分辨真話假話,更要通曉沒說出口的話。」
「你想怎麼樣?」梁錦緋明眸復燦:「如果是要把我們賣給金奕璋,已經晚了,他既然能找到靛潮來,代表他不需要你的情報。」
「我沒那麼無聊,上一秒救你,下一秒害你。」Matthew從櫃子取出標著紅十字的白箱,放上客廳矮几推向前去,「而且金家來靛潮不是因為你們,是為了慈瀛娘娘。」
「為了海神?」馮瑰逸先是困惑,旋又縮圓瞳孔:「他們要抓海神!」
對面的男人吹了一聲口哨,稱讚:「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時省力,一點便通!」「你沒回答我們的問題。」廖穆斌依然聲色冷峻:「你想怎麼樣?」
Matthew雙掌撐著身後的木櫃,始終勾著唇角,嵌著紅石的蜘蛛耳釘微微閃爍,有種花花公子的感覺:「紫陽君消逝當天下午,祂曾到崇山救一個被綁架的天將,全勝侯不見的那一晚,金家在南津堡死了二十三個人,包括奕珅奕姿兩兄妹。我本來沒有頭緒,直到阿豐的態度大轉,他之前很關注神明,全勝侯走後卻突然避而不談,好像在保護甚麼人,我就聯想到各位……」他露出打探的神情:「那句話是我要問才對,不僅關係著紫陽君、全勝侯的消失,現又跑來慈瀛巡遊,三位……應該說七位……究竟想怎麼樣?」
「你特地把我們帶到海上來就為這個?」廖穆斌倚進背後的軟靠,下巴微高:「既然是情報販子,你該知道有些事……不知道會比較好。」
「不好意思。」Matthew亮出兩排白牙:「我的座右銘是寧可死得明明白白,也不要活得一無所知。」
「少裝了。」梁錦緋逕問:「封口費多少?」
Matthew頭一歪:「三流的情報販子才會出錢辦事……真不符合你的作風呀!」「那是因為她怕我把你送進醫院。」坐著的男人緩緩起身,「要嘛收錢閉嘴,要嘛下顎脫臼,選一個。」目光灼灼,似欲撲上去撕咬前人。
他這般神態馮瑰逸從未見過,忍不住捉人手腕,低喊:「廖穆斌。」
「放輕鬆!」船主仍舊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交易自然是互惠互利啦!我是想跟你們連通一則情報……或者該說一個人,她叫夢莉。」
「嗤。」梁錦緋漾出甜甜的嘲笑:「搞半天原來是尋人尋毋著,要我們幫助……怎麼?不敵美色,身家被騙光了?」
「夢莉只跟大人物來往,我這種無名小卒她看不上的。」Matthew說:「她的真實身分是奇貨可居,瞭解得她越早越多,談到的價錢越高越漂亮,雙方合作,事成後五五對分,很划算吧?」
「划算個鬼。」梁錦緋毫不客氣:「我還要金家的一舉一動。」Matthew嘆了口氣:「要我洩金家的底,你當金奕璋吃素啊?就算我獲知他們的動向,未必有命跟你講。」
「那就看你的本事囉!」梁錦緋不甚在意:「不然人都我們這邊出,你獨吞一半的利益,天下哪有那麼好康的事?」
「好吧,成交。」Matthew攤了攤手,然後伸出右邊那一隻,梁錦緋與之交握後,廖穆斌又坐了下來。
隨後梁錦緋拉過醫藥箱,為馮瑰逸上藥。
「……聽說一年前姬夫人營救行動的策畫者是一個私人保鏢,有別於這行大多是軍警出身,那位保鏢長相斯文,是個極富學養的雅人。」Matthew踱至小廚房,洗了四個杯子,「姬夫人重獲自由後,牙瓦迪的民主陣營士氣大振,敵對的軍政府則氣得半死,下令要抓出那個策畫人,獎賞高達十萬沐幣。這道懸賞令一放出來,亞羅哈濤群島的黑幫、獎金獵人、私人武裝集團趨之若鶩,撇除金錢,大家更想認識這位屢次從精明的刺客、兇狠的海盜手上護救政要與富豪的保鏢。」
聞言,猶在處理傷口的馮瑰逸斜眼偷覷,旁邊的男子吐納沉沉,一聲不吭。
「可惜……見面不如聞名。」Matthew自冰箱拿出一大壺冰麥茶,連同杯子放到矮几,在嘩啦啦的倒茶聲中再續:「光是一群混混就差點砸了你金牌保鏢的招牌,看來傳言過於誇大。」
「你是中學生嗎?講話要用嗆的才爽。」梁錦緋白他一眼。
「我是在幫你爭取權益欸!」Matthew拎著他的那杯麥茶,腰臀靠回後排木櫃,「無能保護部屬的領導者,值得為他賣命嗎?」被指責的人抹了把臉,沒有發話。
「我們不是主從。」向來沒甚麼起伏的女聲糾正:「我們是夥伴。」
「哦?」Matthew笑得更為玩味:「總而言之小心點,跟那些在路邊從早講到晚的社運團體不同,你們可是見光死。」
替人包紮好後,梁錦緋拿起麥茶,走到Matthew跟前,直勾勾地盯著他:「所以呢,請你遵守職業道德,別跟不該提到的人提到我們。」黑白分明的大眼中滿是威脅,這女人絕對會讓惹毛她的人死得很難看。
Matthew只是舉起手中的玻璃杯,「咭。」兩只玻璃杯輕碰後,相繼見底。
船屋尚未開遠,廖穆斌聯繫陸上的隊友,確認彼此均安後,復問:「在南津堡沒吃夠教訓,還敢打慈瀛娘娘的主意,金奕璋不怕這次賠的是自己的命嗎?」
「就是因為賠了那麼多人,再不拿出一點氣魄和成果,怎麼服眾呢?」Matthew道:「他們的意圖,道上的人心照不宣。金奕璋還遠從鼎原請來一個甚麼甚麼……封天師,說是炎帝一百八十七代嫡傳子孫,法力高強。」
「炎帝?」梁錦緋輕蔑一笑:「我看是唬爛帝吧?」
馮瑰逸忖說:「以科學的角度來看,要困住強生物能量體沒那麼容易,全勝侯那次是有黃冠豪當作容器,但就僅止於把祂鎖在裡面,遠遠談不上控制。」
「能獲得金奕璋的信任,至少有兩把刷子。」Matthew說:「目前還不清楚金奕璋實際的盤算,只知他明天會去正礁和張文炳碰面。」
「不會吧……」一聽此名,廖穆斌大感頭痛:「一個黑金就夠煩了,連土匪張也要參一腳?」
「正礁是張家的地盤,或許是拜碼頭。」梁錦緋推測:「操弄神明聽來很威風,有膽實行的卻沒幾個。」
「哇喔!」專心駛船的Davika倏然高呼:「剛剛一點鐘方向有雪茄鯨欸!」
「在哪裡?」廖穆斌興致勃勃地行至船首,「雪茄鯨通常在深海一到三千公尺處,潛水時長可達三小時……看到了!」
前方忽現一抹灰影,三秒後又沒入茫茫海藍之中,卻令見者狂喜不已,Davika說:「我替Matthew開了快三年船,這才是我第二次見到雪茄鯨!」
「海洋哺乳動物學家研究過,雪茄鯨的肌肉纖維組成很特別,能夠減少組織對氧氣的依賴,牠也是所有鯨豚當中,緩衝肌肉中酸性物質能力最好的物種,綜合其潛泳方式,以及降低部分器官的生理運作,讓牠們可以一直待在深海。」廖穆斌熱情分享所知所聞:「在許多海洋文化裡,雪茄鯨象徵幸運,唯有善良美麗的人見得到牠,上岸後買張彩券刮一刮,說不定會有意外之財。」
「我待會兒就去買!」Davika甚是開心。
望著愈聊愈起勁的二人,Matthew瞇起眼,轉頭詢問另外兩女:「他是在把我的員工嗎?」
馮瑰逸垂眸啜飲麥茶,梁錦緋則對人隔空舉杯,笑著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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靛潮府是沐隆四府一道中,面積最大的行政區域,正礁島礁描繪出長而美的海岸線之外,亦有豐谷與谷巢這種不臨海、綠意盎然的地區,兩郡位於弧形山脈以北、曲山山脈以南的綠月谷,分踞東西,該處畜牧業發達,主要飼養家禽與豬隻。
這天,「粹」一行人來到谷巢郡,參加環保團體舉辦的演講。
經歷玉戈洲的有驚無險後,慎重起見下決定改變策略,不全體出現一地,僅李運喆、王冰穎及馮瑰逸進入私人會議中心聽講,其他成員或在左近的超商及咖啡廳,或在車上隨時待命,臨機應變。
報出事先預約的序號,馮瑰逸等人相偕而入。環團租借的這間會議廳蠻大的,層層而上的階梯式座位超過二十排,可容納四百人,現場不但塞得滿滿滿,尚有多家媒體即時轉播,足見社會對其的關注度有多高。
「咦?阿喆!」正在找位子時,一聲蒼老的男音引起李運喆的注意,側首便見髮鬚花白的男子,他西裝革履,彬彬有禮地打招呼:「這麼巧?你也來聽演講。」
李運喆微微傾身回禮,「老師好。」然後為兩邊介紹:「我的診所就是老師轉讓的。老師,他們是我的朋友。」
相互道好後,老人遞來電子名片,其上寫著「管聲融醫師」,王冰穎眨眨眼睛:「那間透天厝不是你家的房子呀?」
管聲融解釋:「診所原本是我跟阿喆的父母租的,我從小看阿喆長大,這小子平時比女孩子還害羞,其實超級臭屁,後來居然當了我的學弟,還跟我選了同一門專業,實習也是我帶著他的,表現非常出色,剛好我年紀也大了,便在去年把『精誠』交給他。」他瞄向台前打在大螢幕的歡迎詞,續:「演講人是高柔絮,她剛從佛諾斯的塞邦大學拿到博士學位,主修電子工程。」
黛眉一蹙,馮瑰逸道:「讀電子工程,卻來傳播生態保育?」管聲融僅言:「是不是真材實料,等等就揭曉了。」
一到整點,演講準時開始,主持人簡單說明是次演講的主題及高柔絮的來歷後,講者便在眾人的掌聲之中,自信上台。
「大家好,我是高柔絮,很高興今天能來這裡,為保護靛潮珊瑚礁盡一份心力……」高柔絮年約三十八、九,打扮素雅,談吐得體,配合螢幕上的簡報,講解幾個基本生態常識後,直奔核心:「……自從藻類生質燃料全面取代化石燃料後,與氫電池廣泛應用於各種交通工具上,一堆專家背書,說藻料可減低二氧化碳排放,是一種綠色能源,沒有一絲缺點,但這都是水黴仔商人的話術,雖然使用藻料不會直接產生有害物,但在養殖提煉的過程中,人類就已不斷地破壞環境。」
她按下掌中的遙控器,右側即現半層樓高的虛擬立體動圖,簡略勾勒某個濱海區域,怪手、起重機等大型機具掘開泥土,吊著建築材料,慢慢蓋出一間工廠,「這是佛諾斯南方的藻類養殖與藻料提煉廠,建立於2582年,三十年來,這座藻廠對周邊的傷害數都數不盡,政府強佔私人土地、砍伐樹木、排放廢水。這些竟然還不是最恐怖的,十二年前的勒內颶風侵襲佛諾斯南方,使藻廠養殖的藻類外流到河川,形成大量的藻華,生了藻華的水源若給人類飲用,將令肝臟受損,嚴重的還會致癌……」
王冰穎聽了很是納悶:「課本上都說藻質能有多好多棒……怎麼跟她說的不一樣?」「開發最理想的狀態只會存在於開發前。」李運喆道:「真的實施起來,會遇到諸多難題,尤其是人與地,不過這個講者……」
「這個講者將同時同地發生的事,全部歸咎在同一個原因。」馮瑰逸輕嘆:「身背名校學歷,更該謹言慎行。」
管聲融則時不時低頭用T-slice做筆記。
台上人猶然口若懸河:「更誇張的是,靛潮的藻廠預計要養矽藻,矽藻屬於不等鞭毛類,不等鞭毛類俗稱水黴,是一種寄生性生物,使得植物生病,農作物歉收,過去歷史上多次的大飢荒的元兇就是水黴!別以為沿海的藻廠不會污染到內陸的農田,一株!只要有一株染病的植物被人為帶到桂葉谷、綠月谷,不只毀掉慈瀛娘娘細心守護的靛潮,甚至是東旗平原,全沐隆都不用吃飯了!」
馮瑰逸強忍翻白眼的衝動,王冰穎見了忙問:「她說的是真的嗎?」
「矽藻和水黴的確同屬不等鞭毛類這條演化支,就像人類和八目鰻均是脊椎動物,在遠古時期擁有共同的祖先,但人類絕不等於八目鰻。」馮瑰逸環視四周,周圍的聽眾亦在竊竊私語,聞得這般聳動的言詞,不少人大為擔心日後的生活,「高柔絮理當具備相關的生物學基礎,即使不如真正專業人士,上網隨便一查就可理解,卻在這散布謠言……她真的是塞邦大學畢業的嗎?」
李運喆慢慢吁氣:「學問就是這樣囉!電子工程和生態分類的共同點只在大一要修微積分,事實上兩個領域天差地遠。」
「她到底是不懂裝懂,還是故意混淆群眾……都不知哪種情況是表示沐隆還不到最糟,仍有得救。」馮瑰逸扶額。
整場演講持續約九十分鐘,結尾留了半小時的提問環節,高柔絮快速回答兩名聽眾的問題後,李運喆身旁的管聲融擎高左手。
接過麥克風,老醫生起立開口:「高小姐的演講相當精彩,不過我有幾處想更正的點。」年邁的嗓聲朗朗:「關於你最先說到佛諾斯的藻廠,那間藻廠的建地先前是用作農耕,那邊的樹木老早就沒了,不是因為建藻廠砍掉的。強佔私地的說法也有偏頗,起初政府與原先的地主溝通不良,引發地主不滿而提起訴訟,但經過法院調解,雙方達成協議後,政府才動土施工,地主也不再控訴不公。」
高柔絮的笑臉逐漸僵硬,管聲融依舊侃侃而述:「根據藻廠提交給政府的報告,藻料生產與提煉所產的廢水每年都有達到法定標準,甚至遠低於法規規定的有害指數上限。而因勒內颶風毀壞廠房,人工養殖藻流入大自然,致使附近部分淡水優養化,經藻廠緊急處理,後續已恢復環境,更沒危害到當地居民的健康。至於矽藻等同水黴一說,請容我嚴正駁斥,這根本是瞎扯,誆騙大眾!」
面對質疑,高柔絮只言:「每人有每人的看法,你我雖立場不一,還請保持開放的心胸,創造良好的討論空間。」巧妙地將觀念錯誤轉成觀點相異,她再說:「將藻廠蓋在靛潮得填海造陸,勢必會挖掉珊瑚礁,我們都曉得珊瑚礁是海中的熱帶雨林。近十年以來,潛水客皆說海裡的魚一年比一年少,我本身也愛好潛水,海底的景色確實大不如前。」
「淳大海科所的幾位教授審慎評估過,需要填海造陸的地方佔靛潮珊瑚礁總體積的千分之七,仍在環境可承受的範圍內,剷下的珊瑚會移植到比原先大兩倍的人工礁,五年後即可長得比現在還茂盛。靛潮海洋生物多樣性大降的因素有很多,海岸紅樹林銳減、濫捕觀賞魚、拖網式捕撈、偷偷傾倒家庭廢水……跟這些事相比,建藻廠的影響可說是微不足道,如果真的想保護珊瑚礁,應把力氣放在上述幾個原因。」管聲融辯論。
「只要有任何復育珊瑚礁的機會,我們都不該放棄。」高柔絮再次轉移癥結點:「相比水黴仔們提倡要蓋只會摧殘珊瑚礁的藻廠,興建核融合電廠方能與時俱進、一勞永逸。」
「哼!」管聲融噴出鼻息:「電力尚不能完全替代燃料,況且核融合電廠的占地起碼是藻廠的兩倍大,沐隆地狹人稠還位處地震帶,當初上營核電廠花了快十年才蓋好,中間曾因天災一度面臨廢棄危機,現又改建核電廠,只會消耗更多的人力物力。」
「多花一些錢,沐隆人會獲得更好的生活,我認為這是值得的。」高柔絮三度模糊焦點:「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慈瀛娘娘也在海妃宮看著,時間會證明誰才是對的。」
演講於茲結束。
四人步出會議廳後,管聲融撓腮長喟:「這個高柔絮真會辯啊,明明錯漏百出,卻都被她輕輕帶過,沒有當場現形。」
馮瑰逸安慰他:「有管醫師導正資訊,相信明眼人都看得出高柔絮的程度在哪裡。」「唉……但願是這樣囉。」管聲融語氣無奈。
他們繼續走在長廊上,李運喆一不留神,擦撞到某個工作人員,兩人互相點頭致歉後,各行各路,但李運喆走了兩步,雙目霍地一凝,急急回頭。
「怎麼了?」王冰穎問。他瞟了眼最前頭的老師,僅道:「先出去再說。」
出了會議中心,管聲融本想和學生吃飯敘舊,李運喆卻藉口猶有要事,目送老師進車站後,他轉身即道:「我看見金家的人。」
聞者登時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