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清脆的開門聲,一位體型壯碩蓄有白色鬍子的男人,走進了酒吧裡,他是名古物販商,經常遊走各區酒吧,販售歷史背景獨特的稀奇古物。
「麥特!」一桌坐了五、六人的酒客向他招手,麥特面帶笑容,手裡拿著用深色老舊布料包裹著的物品,緩緩走向他們,看來這次他又帶來稀奇古怪的東西,準備向酒客們兜售。
「阿貝已經一個禮拜沒出現了……」湯米望著獨自一人的麥特說道。
「你是說那個留著雷鬼辮的海地人阿貝。」道格問。
「嗯!就是他。」湯米點點頭。
道格看了麥特一眼隨口說道:「阿貝該不會又去哪個神祕國度尋寶了吧?以前他們不是經常一起出現。」
湯米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是啊!以前只要有他們在的那晚,這裡就成了古物市集。」
「我很好奇!當初酒館老闆怎麼會允許這些古物販商來這裡賣東西?」
「這會很難理解嗎?當然是對方每銷售一件商品老闆就可以抽成。」
道格啜一口酒,「可是就我的觀察,願意掏腰包的酒客也不多呀!」
「你兩年前才開始光顧本店,所以才會不知道,在爆發金融危機之前,這裡可是每晚都高朋滿座,而且主要客群就是來自華爾街的交易員,那些荷包滿滿的華爾街金童,在幾杯黃湯下肚後,花錢可從不手軟,那時候的古物販商和酒館老闆,可是每晚數錢數到笑呵呵。」
「原來如此,但是現今這種冤大頭應該也不好找了吧!」道格將啤酒一飲而盡。
湯米一邊幫他倒酒,一邊露出詭異的笑容,「我記得你上個禮拜跟阿貝買了什麼?」
「我跟他買了一顆挪威的化石。」
「花了多少錢?」湯米問。
「七百五十元。」
「你看!永遠都有冤大頭存在。」
被湯米嘲笑的道格一點都不在意,他盯著啤酒杯裡不斷翻動的潔白泡沫說:「阿貝原本要向我兜售一本十九世紀的航海日誌,只是我對那種歷史文物不感興趣,他才拿出那顆來自挪威的化石賣給我……說它是化石嗎?我倒覺得比較像是黑曜石,還有它那如同章魚般的獨特造型,我一眼就被深深吸引住。」
湯米一邊擦拭吧台一邊說:「你知道阿貝和麥特是怎麼拆夥的嗎?」
「不知道?」道格搖搖頭。
湯米低聲說:「因為阿貝賣的都是假貨和賊贓,麥特擔心會惹禍上身,才會和他拆夥。」
「你擔心我買到賊贓。」
「不!我擔心你買到假貨。」湯米瞪大眼睛看著他,「或許那根本不是化石,而是故意雕刻成章魚形狀的黑曜石。」
「那我也不吃虧,起碼它還是顆漂亮的黑曜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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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格拿起酒準備再喝一口,酒杯上滲出的水珠黏起了杯墊,然後掉在了地上,他彎腰要將杯墊撿起來,此時道格瞄到吧台的角落坐著一名女人,她身穿黑色皮衣及黑短裙,修長的美腿套著一雙麂皮過膝長靴。道格覺得納悶,他記得坐在吧台上的只有他一人,什麼時候多出了個女人。
他問湯米:「你有看到角落邊的那位黑衣女人嗎?」
湯米望向角落,想對他開個玩笑,「什麼女人?我沒看見啊!」
「你沒看見?」道格打了一個哆嗦。
眼見道格面露驚惶,湯米忍不住笑了出來,「不逗你了,她叫做歌蒂,這一個禮拜內,她天天都會來報到。」
「呼……被你嚇死了,我還以為來到西十街的『死亡之屋』了。」道格啜一口酒,用眼睛餘光偷瞄著她。
湯米靠近道格輕聲說:「別再偷看她了,小心惹禍上身。」
「惹禍上身?」道格用疑惑的眼神望著他。
酒吧通常是酒客袒露心跡的場所,因此有許多祕密,酒保都會知道,而道格最喜歡聽這些小道消息了。
「還是算了!我必須遵守身為酒保崇高的職業道德。」湯米長舒一口氣,故意吊著他的胃口。
要再來一杯嗎?」道格知道必須付些酬勞,才能買到消息。
湯米笑著說:「那我再來個半品脫。」
這時候歌蒂起身,從道格的身後走過去時,不小心碰撞了他。
「啊!對不起。」
道格轉身看著歌蒂,她的皮膚相當白皙,五官也很精緻,一雙深邃的海藍色眼眸勾人魂魄,是位非常漂亮的女人。她的身上還飄散出一股自然迷人的香味,道格彷彿置身在充滿芬多精的森林裡。
「沒……沒關係,妳的香水應該是以迷迭香為基底,再搭配廣藿香和佛手柑,我猜得沒錯吧!」道格顯得靦腆害羞。
歌蒂嘴角上揚露出兩個酒窩說:「我不擦香水。」
她話一說完就高傲的朝化妝室走過去,道格的眼珠子一動也不動的盯著歌蒂的背影看,湯 米用手在他面前揮來揮去,這時候道格才回過神來。
「這麼盯著人家看,有點不禮貌吧?」湯米調侃地說著。
道格眉頭緊皺,「你不覺得她有一種……唉!我也不知道怎麼形容?」
「她有什麼不好形容,就是面容精緻、身材曼妙的漂亮女人……」
「她是長得很漂亮沒錯,我卻感覺不到心的溫度……」道格端起酒杯飲盡,「就跟我手中這杯啤酒一樣冰冷。」
湯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只不過見了歌蒂一面,談什麼心的溫度啦,我知道你長得俊俏,但是未免也太過自作多情了吧!或許人家只是蕾絲邊,對男人沒有興趣,也或許是因為她的職業……」
「她的職業?」
湯米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該給付這半品脫的代價了。」道格豎起耳朵認真聽。
「你知道嗎?自從阿貝沒來後,歌蒂就天天來這裡報到,她從不理會別人的搭訕,也不與人交談,我也只和她談過一次話而已,我懷疑她是在等著阿貝?」
「她為什麼要等著阿貝?」
「剛才我不是說了嗎?阿貝賣的都是假貨和賊贓,看來這次他是遇到麻煩了。」
「遇到麻煩!你覺得歌蒂是?」道格露出驚訝的神情。
「一開始我覺得她是來調查贓貨的聯邦調查局探員,只是從她的穿著看起來又不太像……」湯米稍微壓低聲調說:「所以我覺得她應該是某個組織派來的女殺手。」
一開始道格覺得湯米太過放縱想像力奔馳了,但是仔細回想起來,剛才歌蒂散發出那種高冷的感覺,倒是有幾分像殺人如麻的冷酷殺手。湯米看他皺起眉頭陷入沉思的樣子,在一旁偷偷竊笑,他的這句玩笑話,又成功捉弄到道格了。
「女殺手……難怪她會這麼冷漠。」他低頭喃喃自語。
「誰這麼冷漠?」歌蒂悄無聲息從化妝室走了過來,她坐在道格旁邊。
道格和湯米尷尬的互看一眼,湯米連忙轉身假裝拿起酒瓶觀察瓶身,道格則是繼續喝著沒有啤酒的酒杯。
「原來你喜歡喝空氣?」歌蒂一直盯著道格的臉看。
他的臉漲得通紅,「湯米……再給我來一杯。」
湯米幫道格把啤酒倒滿,他面帶笑容問歌蒂,「一樣喝蘇打水嗎?」
歌蒂嘴角掛著酒窩說:「當然!身為一名殺手,需要隨時保持清醒。」
湯米的嘴角抽動著露出尷尬的笑容,她的聽力可真好啊!明明已經降低了聲調,還是被她給聽見了。道格仰頭將啤酒一飲而盡,眉宇之間多了幾條皺紋,他似乎想要籍著酒精的催化來化解這場尷尬。
「湯米!再來一杯。」
他將蘇打水端給歌蒂,然後幫道格把酒倒滿,他拿起酒杯後,再次一飲而盡。
「酒喝這麼猛,很容易喝醉的。」歌蒂繼續盯著他看,道格完全不敢正眼直視她。
歌蒂帶著靦腆的笑容說:「剛才開個小玩笑,我是古董商,不是什麼殺手。」
道格拍拍自己的臉頰,乾笑一聲:「剛才的氣氛真是有夠尷尬,原來你是名古董商。」
湯米也鬆了一口氣,「呼……尷尬到我差點就舉槍把自己給斃了。」他用右手比劃出手槍的手勢,朝自己的太陽穴做出射擊動作。
湯米逗趣的表情讓歌蒂笑了出來,她迷人的笑容很有魅力,與剛才冷酷的模樣相比簡直判若兩人,一瞬間道格被她的燦笑深深吸引住,他用深邃地眸光忘情的盯著歌蒂看。
「怎麼了?我的臉上有東西嗎?」
「沒……沒有。」道格急忙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沒有?那你幹嘛一直盯著我看?」
道格一臉窘態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他向來對女人頗有一套,今天不知道是怎麼了?看見歌蒂竟然像隻純情的鵪鶉一般。湯米也覺得納悶,道格什麼女人沒見過,今天怎麼會變得如此木納?他趕緊幫忙轉移話題。
「這幾天妳都是獨自一人坐在角落邊,不喝含酒精飲料,也不與人交談,你是在等什麼人嗎?」湯米問歌蒂。
歌蒂的神情突然轉為嚴肅,「不瞞你說,我正在找一位叫做阿貝的男人。」
道格和湯米互相看了一眼,他接著問:「妳找他做什麼?」
「他從我的倉庫裡偷走了一顆價值不斐的石頭。」歌蒂說。
湯米突然變得沉默,看來阿貝賣給道格的化石真的是賊贓,畢竟道格才是買家,他也不方便多說些什麼,接下來就看道格自己要怎麼處理了。
「我再幫你倒一杯。」湯米用眼神告訴了道格,他點頭表示知道該怎麼做。
「妳說阿貝偷了妳的石頭,那妳怎麼不去報警?」道格問她。
歌蒂面有難色說:「有些古董是從武裝衝突的國家流出,無法從正常的管道入境,所以……」
道格明白她的意思,文物走私的市場龐大,是全球僅次於毒品及軍火的第三大非法交易,某些物件搬不上檯面也算正常,看起來歌蒂並沒有說謊,那顆化石確實是她的。
「上個禮拜他賣了一顆挪威化石給我,不知道是不是妳要找的石頭?」
歌蒂欣喜若狂,「對!那顆石頭來自挪威,你多少錢跟他買的?我願意出兩倍……不!五倍的價錢買回來。」
湯米瞪大眼睛,剛剛還在取笑道格成為冤大頭,沒有想到他在轉眼間就賺回五倍的價錢了。
「妳不用付錢給我,石頭既然是妳的,我只是將它物歸原主而已。」
歌蒂露出燦爛的笑容說:「是誰說騎士精神已死。」
被歌蒂讚美有紳士風度的道格,笑得既靦腆又含蓄,湯米則是擺出一副失落的表情,一句簡單的讚美,就讓白花花的鈔票給飛了。
「那我們約個時間,我再把化石拿過來給妳。」道格說。
「如果方便的話,我現在就跟你回家拿,早一點拿到手,我也比較好向股東交代。」歌蒂的笑容令人無法拒絕。
「可以!我們現在就去拿。」道格掏錢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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