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能沒有另一個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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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說十年空轉,有些人說回到過去,有些人說歷史重複,但是否如此?


若十年前沒有一場運動,我們不會有這十年,這十年可以看書、聽音樂、看電影、玩遊戲、談戀愛,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自由。這些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就是自由。除了興趣,也包括選想要的政治人物,聽想要聽的話,信想要相信的東西。


如果沒有十年前,根本不會有今天可以哀嘆,因為我們會早已習慣新生活,對於苦難也早就痲痹。我們回不到過去,每一個歷史時刻都是當下(present),我們都帶著倖存者偏差,以為一切理所當然。


在類似的情境中,十年前在前威權政黨位居多數時,和平革命民主轉型的社會下,該政黨並不是不再威權,而是把權力形塑成符合這個社會能允許的範圍。而這同時也使得權力更加地隱微。


二十年前的台灣雖然執政黨與國會朝小野大,但作為背景的國際政治脈絡並不相同,那時並沒有那麼強烈的敵國侵略。至今這民主化後的時間,於外的局勢不同了(強權統治者的更迭),於內的局勢也不同了(我國前威權政黨面對強權的立場反轉)。


我們回不到任何歷史時刻,也沒有體認到能擁有這些閒適(leisure)有多幸運。隨著建設與建制,軍中悲劇減少,媒體資訊揭露提升,以及其他諸種的改革,讓各種能引起不滿的事件,不再如同以往那麼頻繁與嚴重。但是,雞蛋裡總是能挑出骨頭,只要你把骨頭放進去,或是把蛋殼說成骨頭,那就成。


而這五年呢?我們的今天從何而來?那時香港發生時代革命,後見之明可知是為鎩羽,惟以我島作為主體之立場而言,若非那時有著曾經的東方之珠被示範了槍桿子如何出政權,也不會有所謂被訕謔的芒果乾,也不會讓我們有這些時間蹉跎。


今天沒有洪仲丘,也沒有另一個中國轄下的特區被鎮壓,正在發生的戰爭對於許多人而言又太遠,在州的地理層次上已有歐亞之別,遑論國家之異。


所以,沒有人會去關注那些「沒有發生的事」。


雖然影視作品對於「平行宇宙」大談特談,在這裡也普遍流行,但人們仍是把一切給線性思考,所以,從不反思任何若非則無。


自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自由,暫不論這定義的粗淺,仍無法排除這個自由所相伴隨且經常被忽略的:責任。政策辯論被簡化成偏好,有效與否被化約為喜歡討厭,語言意義被扭曲,一切都被簡化成十五秒短影音。


許多風險不再可見、有感,貪得無厭地對於沒事就是好事這類常談感到不滿。不只要沒事,還要有好事,更多更多好事。那什麼是好事?自己覺得是好事就是好事囉。縱使對所有人都好,但礙到了自己,就不是好事了,不是嗎?


撇開這種唯我論,回到隱藏的風險的問題來看,縱使把人以模型上的「理性人」來看待,純粹功利思考也必須要能衡量行為與後果的利與弊。然而,當利看似太少(或貪婪地永不饜足),弊又隱而不彰,再加上對於民主教育的不足,國際政治的變遷,讓我們再次站在歷史的轉捩點。


然而,歷史並不會重複,因為能讓我們還能存有歷史概念的現狀,不過是純粹偶然,或說,必然的偶然。危機時刻不會有英雄,也不會剛好有悲劇燃起憤怒,更不會恰巧有個那麼類似的地方展演著暴力。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並非定力進步,而是注意力早就集中在科目三求佛。每個類屬(category)固然皆具差異,無論是性別、種族、文化、經濟等等,年齡亦同。但這些具有差異的不同類屬能否共生,根本在於有無對共生的環境—社會有著共同的想望。一個民主、自由,安逸且富於溝通,且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傷人),也承擔著自由的重量—責任的社會。或許於不同類屬之間,關於這些項目,部分有,部分無。然而,當上述這些項目是作為所謂民主社會基礎的要素時,我們能承受如此的空缺多久?


我們什麼都沒有,幸運有限。我們可能沒有另一個十年。


但他們可能有。更多,更多的十年。


因為這將是拿我們的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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