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飛,你在幹什麼!」
言語飛本來正在實驗室裡忙著做實驗,突然聽見與實驗室相連的學生辦公室,傳來熟悉的一聲暴吼。他從通風櫥中的眾多圓底瓶、燒杯中抬起頭來,從玻璃牆壁看到父親站在他的座位旁邊,憤怒地揮舞著幾張白紙。
啊,是的。言語飛,你在幹什麼呢?
剛升上研三三下的言語飛嘆了一口氣,放下正準備點片的TLC薄片和毛細管,反脫了手套,洗了手,推開了門進到研究生辦公室。進的這所學校雖然排名前五,離家也近,唯一的大缺點,就是父親也在這所學校任物理教授。而物理系,就在化學系的隔壁而已。
「爸,又怎麼了?」言語飛耐著性子問。
「你不是說你不畫這些東西了?」言父揮舞著手上的草稿,「你答應過我,從紐約回來就只唸博士,不搞這些混混東西!」
言語飛尷尬地掃視研究生辦公室一圈,平常歡樂的同實驗室夥伴們,紛紛裝忙,躲進去實驗室裡面。「唉呀,爸,有什麼好要吵的,要吵我們回家再說。在這裡多尷尬。」
「你給我說說,這畫得是什麼?裸男?你為什麼要畫裸男?」
「哎!」言語飛終於受不了,大叫了一聲,倒是嚇了父親一跳。「我當初不是自願離開紐約的;對,我現在在唸博士,我可沒答應過你不再畫畫。你有妄想症吧?」
嘩拉!言父氣得將手上的一疊草稿全摔在言語飛臉上,他急忙將臉一撇,其中一張紙緣割傷了他的臉,兩三條細細血絲流了下來。
其中一位研究生看苗頭不對,趕緊從實驗室端的房門溜出去找教授,沒多久,言語飛的指導教授萊拉克匆忙趕到父子吵架現場。
「怎麼一回事呢?Dr. 言?」萊拉克驚見言語飛臉上的血絲,看見地上散落一疊的紙張,沉著聲音問言父。教授一邊問,一邊走到兩人中央,把言語飛護在身後。
「沒事沒事!我在管教我的兒子。」言父氣呼呼的說。
「這哪裡叫沒事。他是我的學生,這裡是我的研究室。」萊拉克教授不疾不徐地頂了回去。
落在地上的那些紙上,畫的全部是肖揚的身影。
話說這事得追究到三個月前。
自從開始化學博士學位的攻讀後,言語飛的生活完全和在紐約藝術時期不同。緊鑼密鼓地修課,永無止盡的研究難題,就算言語飛真的有化學天份,第一年著實讓他累死。研一結束後,他「只」發了兩篇第一作者的論文。這樣的成果對研一生來說,已經非常不錯了,但是言父當然不滿意,甚至冷嘲熱諷,「看來你的腦袋都被你的畫畫橡皮擦給擦掉了。」
下定決心的言語飛,咬牙沒去理會老爸的話。他更加過度投入時間和心神,不只想早點拿到學位,叫老爸閉嘴,更是想早點了結這樁父子公案。最重要的是,他想證明他自己在化學的天才,是不是經得起考驗。
一路熬過許多夜、沒假沒休的快三年,言語飛拼出了總共二十六篇學術論文,其中二十篇是第一作者,篇篇發的學術期刊點數大於二十多,其中有兩篇登上了《自然》。那些爆肝的日子裡,幫忙言語飛忘卻了藝術創作上的掙扎和瓶頸,也淡了思念肖揚的痛苦。如此佳績,言語飛和教授商量,可否提早在研四畢業。
「你想在四年級提早畢業?畢業後打算做什麼呢?」教授問。
「嗯。我想先稍稍休息一下。」言語飛老實說。
「要不,你可以先稍稍慢下來吧?」教授笑笑說,「慢慢想要做什麼,然後畢業也不遲。」
緩下來的言語飛在某個週末下午,開著二手車到處亂轉,恰巧看見一間沒見過的小藝廊在開展。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言語飛走進藝廊隨便看看。熟悉的氛圍,熟悉的燈光,他以前辦過展覽的回憶立刻回來了。正當他打量一幅畫時,肩頭被人一拍。
「比爾?」言語飛詫異得發現,叫他的人竟是以前藝術系的同班同學。
「嘿!語飛!」比爾也很驚訝在這裡開合展,遇見當時的傳奇。
兩人很快決定不繼續看畫,開車找了間小酒吧坐下。除了晚餐餐點,兩人點了不少啤酒。
「語飛,真沒想到你人間蒸發後,竟然會在這裡遇到!」比爾仍在驚訝,一邊灌下一杯16 oz 的啤酒。
「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大家都好嗎?」語飛拿起beer flight 的第一杯深色啤酒,一口灌下,裏頭的味道讓他皺起眉頭。
「你還記得問!當時你退學後,我們全班都傻了。到處找認識你的人,打聽你的下落;你好歹也跟我們say good-bye,幹嘛這樣不告而別呢!起碼接接我們的電話吧!」
「哎,說來話長啊。」言語飛嘆了一口氣,拿起第二杯稍淺色一點的啤酒,也是一口乾了。
「說什麼說來話長啊!既然話長,那就說說啊!」比爾拿起第二杯16 oz 啤酒,大口大口像喝水那樣喝下。
於是言語飛簡單地解釋,為什麼他突然消失,為什麼他現在在西岸,還有他現在在幹什麼。
比爾聽完,張大嘴巴,驚訝的合不起來。「OMG! 你唸藝術只是來玩玩的?還能玩得比我們都厲害?沒天理呀~」
「喂,比爾,你根本就畫錯重點。」
「重點是,你爸是個瘋子。」比爾叫侍應生送來兩大杯啤酒,自己又喝下一杯。
「好啦,我說了我的近況了。換我要問你了。我的老師好嗎?」
「老師當然好啊。不過,你怎麼不問問你的男朋友啊?」
言語飛聞言,一語不發,乾光眼前兩小杯金色啤酒,又拿起比爾面前的大杯啤酒喝了一半。比爾帶著一點點醉意,意味深長地打量語飛:「不會吧?你移情別戀了?」
言語飛長嘆了一口氣,比爾更加上頭了:「OMG,真的?可憐你那小男朋友,到處找你,問我們每個人你在哪裡。你這個渣男!」比爾一邊說,一邊拿起盤子上一些薯條砸向言語飛。
「我沒有!我沒有找新情人。」言語飛把薯條扔了回去。「我的手機被我爸收走,我又記不得你們所有人的號碼。」肖揚不久前問過母親,當初找肖揚拍雜誌的工作人員有沒有肖揚的號碼,結果那工作人員早就辭職,號碼也沒了。
「喂,我們正在準備大學畢業展,你一起來吧?」半醉的比爾問。
「我?我才學了一年而已。」
「那算什麼。你在第一年就辦了畫展,造成不小轟動。你不來一起辦畢業展,就太可惜了。」
言語飛心動了。「不過我唸書和研究很忙,可能湊不出作品集。」
「只要一幅,一幅畫就好。」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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