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第一人稱比較好寫,還是第三人稱比較好寫,又哪一個比較適合新手呢?
我淺談一下我個人的看法。
究竟好寫或者不好寫這件事情,我覺得必須先搞清楚所謂的「好寫」指的是什麼。究竟好寫說的是作者本人容易下筆,還是指讀者看見的成品足夠完整。
首先分析一下第一人稱的優點。(可以被稱為好寫的優點)
1.當然就是通常使用主角的視野,對於非主角視野的東西可以一概不予描述。
2.可以使用主角的敘述去誤導讀者,這點在推理小說中就可以發揮很大的效果。
3.故事通常偏短,人物結構也不會過於複雜。因為礙於人稱的問題,第一人稱的文章通常不可能同時出現太複雜的人物與劇情結構,甚至有時候礙於這個人稱的關係文章也通常不會太長。
不過以上三個優點其實也正第一人稱難寫的缺點。
首先當劇情無法對非視野內的東西做陳述時,就會遺漏掉很多細節與劇情,整個故事的進行必須靠著主角的視野去走,靠著主角的敘述去說。
這時候萬一你的劇情發生在主角不可能會出現的地方呢?第一人稱就直接GG了。不然就是必須找理由讓主角出現在劇情發生處,但是如果沒有巧妙的安排,這就有可能出現問題。
而且這個以主角之眼進行故事的狀態還會遇到一個問題:受制主角塑造出來的個性。
比如說想要寫角色A對角色B有敵意,但是又不是這麼明顯。在第三人稱裡只要通過描寫,就可以很輕易的說出來。
但是遇到第一人稱,如果主角又設定是粗線條的人物,描寫也必須跟著主角的觀察走,那這個有敵意如果無法被主角察覺而凸顯出來,可能就只能靠讀者去感覺。非常容易使情節描述不清楚。
而且第一人稱的文章,讀者其實是看不見主角的。主角雖然在文章裡面吃戲最重,但是其實最容易發生的事情是一整篇文章結束,讀者可能都不知道文章主角到底長什麼樣子。
也因為這個特性,第一人稱的文幾乎沒有辦法描述超過主角生活圈的世界,更難以去反應其它角色對主角的觀感。如果架構的故事本身劇情線很雜的話,第一人稱可以說幾乎寫不下去。
第二點用主角的敘述去誤導讀者,這也是作對者來說非常方便的手法。比如說:文章內可以敘述主角看見角色A走進廁所了,最後解謎再來說其實是主角看錯,那是角色C。
這種手法如果在第一人稱的描述下,要寫出來是非常簡單的。相對於第三人稱來說,第一人稱要完成這個誤導可以說省力很多。因為文章內所有訊息都來自主角,而主角本身又是故事內的角色,出錯的合理性當然遠比上帝視角的第三人稱要高。
問題是,小說並不是一個完全只講求邏輯的東西。重點是這個敘述能不能說服讀者。作者當然可以主張就是主角看錯了,所以釋出錯誤的訊息,對作者來說這個操作完全合理。
但是讀者看到這裡不會管操作合不合理,只會覺得你耍我嗎?
第三點故事通常偏短,結構無法複雜。這個影響的就是作者本人一開始希望寫的故事到底規模是如何。假如作者一開始想寫一個《魔戒》一樣的故事。我可以肯定的說第一人稱絕對會變成惡夢。
假如作者一開始並沒有想到自己的篇幅跟劇情到底會怎麼走,他也很可能在故事篇幅超過兩萬字之後開始遇到第一人稱的問題,劇情太單調。因為這個人稱視角跟著主角走,多半寫的是主角的內心情緒,寫的都是主角今天碰到了誰,心裡有什麼想法諸如此類的。主角必須一直不斷的活動,不斷遇到事件,不然光靠主角的內心情緒差不多寫到兩萬字,要嘛會結束,不然會開始受制於視角變得很難寫。
這個時候就會開始煩惱要怎麼讓主角遇到事件,用什麼方式遇到事件。
目前看過第一人稱小說成功撐到六七萬字出書的,大宗就是愛情小說(故事相對簡單,主要描寫在情感面)。而且這種第一人稱的愛情小說通常帶有一點自傳的成分在。
所以綜合以上的敘述,第一人稱其實並不是一個特別好寫的人稱。但是為什麼很多新手起頭開始都寫第一人稱?
其實這是一個誤區,並不是因為新手都寫第一人稱,所以第一人稱簡單。而是因為新手在開始架構文章的時候,通常應該都不會太長,劇情線也不會太複雜,對於作者不想描述的細節,第一人稱也可以很好的規避掉。而且重要的是人開始寫作,肯定是有某種情緒的觸動。(一般啦,那種一開始寫作就說他立志要超越X把刀的另當別論。)
為了表達出自己心裡的感受,第一人稱可以說是最方便的。無論使用的好或不好,劇情究竟有沒有完整的表現出來,起碼作者的情感是可以真實體現的。
這對剛開始寫作的朋友來說,應該才是最重要的。
大多數開始寫故事的朋友是真的想寫一個完美無缺的故事,還是想把自己想到故事時候的心情寫出來?無論是覺得這個點子太妙了,或者是這個故事很悲傷,想要說的是劇情本身,還是希望讀者看完之後有一樣的想法?我認為應該是後者居多。
這就是為什麼新手偏愛寫第一人稱的原因,並不是因為它好寫。而是對於表達情緒來說,第一人稱最適合。因為它所承載的對象就是作者本人。情節可能是假的,但是情緒卻是真實的。
所以回到問題,怎麼樣的人稱最適合新手?我會說,如果你不知道要寫什麼,就只是想寫東西,也許可以考慮第一人稱。如果你發現自己其實不擅長(或不喜歡)第一人稱,也不必因為覺得它好寫而練習它。又如果你立志要成為下一個暢銷作者,我也會建議練習第三。
因為其實第一人稱並不好寫,在小說中的普遍性跟泛用性也不高。事實上我覺得第一人稱的難度是高於第三人稱的。尤其在某些特定的題材上,幾乎不可能使用第一人稱完成。
然後給不想看長文的朋友重點整理:
什麼時候可以判別我應該寫什麼人稱?
一.你的文章是劇情取向還是抒情取向?
抒情:請轉第一人稱
劇情:請考慮第三
二.你想寫的是情感投射還是故事?
情感:第一
故事:第三
三.你故事的世界與劇情是否複雜?
不複雜:第一
複雜:第三
──以上判斷方式無分新手老手。以文章本身為依據。(當然以上的快速分類在第一人稱的部分,其實第三也都是可以做出一樣的效果。只是呈現的感覺與技巧上的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