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別重逢義大利．二訪文藝復興搖籃--佛羅倫斯(下)

前進--心心念念的烏菲茲美術館!

心願解鎖--踏進烏菲茲、文藝復興藝術瑰寶看到飽!

佛羅倫斯第二天一早，上半天排定參觀烏菲茲美術館。

烏菲茲美術館(Galleria degli Uffizi)不只是世世代代的佛羅倫斯人、更是全世界眾人們的重磅級藝術瑰寶! 從美術館所在的建築本身、乃至存放在此高達1700多幅的畫作與300多件的雕塑作品，這些海量的藝術藏品，是來自於影響佛羅倫斯甚鉅的一代世家--梅迪奇(Medici，另有人譯作「麥地奇」)家族遺給後世的無盡寶藏。

梅迪奇家族--文藝復興時期全歐勢力最龐大、激發跨領域交會的創新推手

梅迪奇家族在15世紀起發跡、從本行醫界跨足至商界後，逐漸憑藉其日益亨通的金融業務而飛黃騰達，於佛羅倫斯甚至全歐洲擁有呼風喚雨的龐大政經勢力；家族長期對於文化、藝術、音樂、建築等領域的專業工作者給予資金贊助或是委託創作以做資助，逐漸使這一家族成為文藝復興期間人文及藝術成就的極重要幕後推手。

18世紀中葉該家族宣告絕嗣，在香火告終前，最後一位直系家族成員安娜•瑪麗亞•路易莎做出極富遠見的決定--無子女的安娜，本有機會繼承父親科西莫三世積極為愛女運作的大公爵位；無奈此舉當時不獲其他貴族支持、宣告無疾而終。本性樂善好施、為人慷慨寬厚的安娜，在世時即不吝於將自己的財富拿來奉獻給宗教及慈善活動，她臨終前更留下：「將梅迪奇家族所有收藏品都留在佛羅倫斯，向公眾開放展出。」的遺言、於是，家族數百年累積的所有藏品，全數捐贈給當時的托斯卡尼政府，因而造就了如今的烏菲茲美術館！

科西莫一世--建立烏菲茲美術館、替佛羅倫斯藝術成就奠下基石的男人

左上角肖像畫，畫的是穿盔甲的科西莫一世，畫作完成於1543年，科西莫一世時任佛羅倫斯公爵；後來的他，在1569年，升任第一代的托斯卡尼大公。他對於統治野心勃勃、領導方式獨裁專制，然而在藝術貢獻上他功不可沒--他起初為了鞏固自己政權建立的烏菲茲美術館，原先功能是科西莫一世用來控管多個委員會及政府機構，但此館日後成為佛羅倫斯最重要的藝術寶山!

梅迪奇家族興盛時，家族裡多人曾先後不惜重金收購大量藝術品與珠寶、也長期挹注資金培養多位藝術及建築家無後顧之憂地創作；無論是收藏或贊助之舉、皆展現這個家族出眾的財力及品味。這些藏品不只是富有含金量而已、又因多數是中世紀至文藝復興時期誕生的作品，集結在昔日法院兼辦公室的烏菲茲美術館展間裡，儼然交織成了一部浩瀚輝煌的文藝復興時期藝術史！

烏菲茲鎮館之寶--遊逛時間有限下的必看神作

．波提伽利: 文藝復興初期最重要在地畫家、拉斐爾的前奏

烏菲茲美術館鎮館之寶等級大作不少，其中當推的，必有佛羅倫斯出身、佛羅倫斯畫派的代表: 波提伽利的曠世名作、也是他一生被公認最出名的兩大傑作: 《維納斯的誕生》與《春》！

他畫筆下踩著粉色貝殼從海中起身的維納斯，不只是世界上最有名的維納斯、更可以說是多數世人認識維納斯女神的最深刻啟蒙。(PS: 另一舉世聞名的維納斯，是住在法國巴黎羅浮宮裡、以斷臂造型令人印象極深的《米洛的維納斯》)

波提伽利的維納斯，因為初誕生而氣質純潔、但因為身軀豐腴圓潤而帶有幾分性感。說真的，她的身材比例並非完美、甚至有些奇怪--她脖子很長雙肩卻既小又塌、腰身長、臀部過寬、腳掌大小與身軀則不成比例地稍小而略顯頭重腳輕。根據羅馬神話，維納斯在海中踩著貝殼誕生因而全身赤裸，伴她身側的風神為她口吐春風送暖，同一時間一旁的春神也沒閒著、替她披上質感柔軟的華服就怕一絲不掛的她著涼。春神與風神的舉動讓畫作透出一絲鬆弛寫意、解消維納斯體態偏重的違和；但維納斯出落得如此，也展現當時的畫家畫人物時，重個人感覺更勝於追求比例精準的特色。

比《維納斯的誕生》早三年、於1482年完成的《春》，是波提伽利為了梅蒂奇家族一幢別墅需要畫作裝飾而畫。畫作靈感汲取自詩人波利蒂安歌頌維納斯的長詩，維納斯與春神風神原班人馬又同框了，外加手持弓箭高飛在畫面上方正中央的丘比特、與畫面最左方高大健壯的羅馬神話信使墨丘利，以及... 墨丘利身邊、三位在維納斯眼前繞起小圈子翩翩起舞的美惠三女神--她們三人，讓正在學習塔羅牌的我直覺有點眼熟，聯想到塔羅牌其中一張「聖杯三」~是的，這三位正是偉特塔羅牌聖杯三中的那三位，她們形同人生中所有美好事物的綜合體現，分別代表: 真、善、美。

．米開朗基羅: 《聖家族》凸顯繪畫奇才與傲骨氣概

接著與我的兩大偶像--米開朗基羅與卡拉瓦喬的作品相見歡，米開朗基羅碩果僅存的裱框面板畫《聖家族》就典藏在烏菲茲美術館！米開朗基羅的繪畫才華很早便在畫室學畫時期被確立，他能畫的程度甚至因為超越畫室老師而被師生們心生忌妒而予以排擠；但他著實不喜歡以「畫家」身分自居、更不希望大家視他為畫家、而是能看重他在「雕塑」的熱情與本領。米開朗基羅的雕塑成就斐然、作品無數，畫作倒也有、只是他最聞名的畫作幾乎是留在建築牆面上、想看就得走進那建築物裡才可目睹的濕壁畫(梵諦岡西斯汀禮拜堂天花板的《創世紀》及祭壇牆面的《最後的審判》，即是!)。因此，能有幸親見《聖家族》這幅畫的真跡，實在太過癮又超震撼。

米開朗基羅的聖家族，又名「圓形多尼」，是當時富甲一方的商人多尼為迎娶富家千金而委託米開朗基羅而畫。但這一個委託案，交易幾多波折，小氣的多尼因為「殺價」、惹得米開朗基羅生氣決定不賣這幅畫給多尼! 多尼因為大婚需畫孔急、改口不殺價了，但底氣十足一身傲骨的米開朗基羅就是不領情、最後按原開價的兩倍賣此畫給多尼。多尼殺價不成反被抬價的購畫過程，頗為曲折精彩，也看得出米開朗基羅的硬脾氣!

尺寸約91X80公分、呈現正圓形的《聖家族》、在絕大多數為矩形的畫作裡，顯得非常奇特且突出。畫面裡佔據正中央最大版面的一家三口，是施洗者約翰與他雙親--男祭司撒迦利亞與女先知伊莉莎白。兩夫妻本因伊莉莎白不能生育而長年膝下無子，約翰是他老爸虔心進聖殿燒香禱告、被天使加百列聽見其心聲而求得的神應許之子。又、小約翰之母伊莉莎白與童真受胎誕下耶穌的聖母瑪莉亞是表姊妹，因此，大耶穌半歲的施洗者約翰是耶穌的表哥。《聖家族》裡的老爸看來真的顯「老」，實乃撒迦利亞是老來得子、典型的父老子幼之故；母親伊莉莎白的頭髮被調皮的小約翰動手任性揪著、身為先知的她，其實很想專心讀書充盈知識--從她擱在腿上卻被闔起的書本可見其心跡--但她忙於應對頑皮的幼兒而無法專注閱讀，這一畫作細節意外透露女人身兼母職後難以完全做自己的為難(跟現代女性的為難如出一轍)。兩個新手爸媽齊手反制踏在老爸大腿上活蹦亂跳的小約翰，三人都長有一身健壯的肌肉，而他們身後遠遠站了一整排赤身裸體的健美男子! 這奇異的構圖，使得此畫讓人乍看時是真心不懂(笑)、但細究其情節後就越看越有意思。

酒神巴克斯(Bacchus)--卡拉瓦喬1598年之作。

．卡拉瓦喬: 烈性男子一生火爆奔放、畫布上的情感濃烈灼人

卡拉瓦喬大名鼎鼎的梅杜莎盾牌畫，現場近看非常震撼!

卡拉瓦喬(1571-1610)畢生充滿爭議、衝突與謎團，個性火爆經常惹事生非，但他繪畫風格戲劇化、有血肉有靈魂、成就斐然是為影響巴洛克畫派甚深的A咖畫家。暴力的鬥爭、斬首的場景、死亡的黑暗、猙獰或掙扎的人物特寫、情慾流動的魅惑眼神與肌理健美的男體... 使得他的畫要不是特別動感、就是自帶性感或是壓迫與恐懼感罩頂。

儘管他生平為人處世的態度與經歷實在太癲狂乖張、很是令人搖頭苦惱嘆息；但... 我喜歡為人至情至性的卡拉瓦喬，他畫在盾牌上的梅杜莎頭像、通過梅杜莎的眼射出的炙烈情緒；而他有所為有所不為、耳根硬、脾氣大、隨時準備打架鬧事的烈性情，把自己的人生過得轟轟烈烈又一團糟的，換個角度想，真是沒有白活啊。也因為他的性情過度激動，揮灑在畫布上的作品一如其人，那些畫中人，常給予觀者動感、性感、身材結實、表情豐富心思多變的感覺，使得欣賞卡拉瓦喬的畫猶如搭了一趟大怒神或雲霄飛車一般，刺激震撼到難以忘懷!

．提香: 威尼斯畫派代表畫家、擅長勾勒女子的肉感美

《烏爾比諾的維納斯》(Venere di Urbino)，文藝復興後期畫家、威尼斯畫派代表提香創作於1538年的油畫。

比起不瘋魔不成活的卡拉瓦喬，提香的一生便風平浪靜順遂許多。他是土生土長的威尼斯人、一生活動與生活範圍幾乎都在威尼斯，生於1488年卒於1576年、算來共活了88歲，無論以當時或現代眼光來看，提香相當長壽，也因他活得久又活得好，長期接下許多宮廷及權貴委託案、幾乎來者不拒的提香是多產畫家、畫作質量皆豐沛，畢生作品約400幅、現存300多幅。提香對拉斐爾與米開朗基羅兩位前輩很仰慕、受他們影響極深，而他畫風偏重色彩運用，下筆用色濃重且構圖嚴謹，所以提香畫作視覺效果偏大器、很有氣勢。

現存烏菲茲美術館的提香名作--畫於1538年的《烏爾比諾的維納斯》，是館內又一與維納斯相關的名畫。提香的維納斯迥異於波提伽利的維納斯，出落的妖嬌嫵媚、性感撩人--她裸身慵懶側躺、最厲害的是那雙勾人的眼、彷彿像要穿透畫布而出似的盯著人不放。維納斯被畫成這樣、是因為此畫背負了特殊「功能」--這是提香受烏爾比諾公爵之託所畫、畫作是公爵要拿來贈給其嫩妻Giulia Varano的「私人禮物」... 公爵意在藉由畫中的維納斯，提醒嫩妻履行身為人妻應盡的(取悅丈夫)義務，期許妻子為了滿足丈夫，同時須具備貞潔、情慾、母性等條件。嚴格來說，此畫昔日只能掛在房裡自己偷偷欣賞，而如今竟被大喇喇公開展示、在烏菲茲美術館成為觀眾票選最喜歡最想看的作品之一。

重遊老橋--河畔賞風景、老街吃冰淇淋、金飾老舖開眼界

離開美術館後，是自在寫意的團員自由活動時間。我與三位團友組隊，午后頂著豔陽，往老橋(也有一稱為「黃金橋」)方向散步去。

．老橋風光: 閃閃發亮老金舖、佛羅倫斯精湛金飾工藝史的活見證

許多年前，我曾為我的初訪佛羅倫斯老橋記憶，寫過一篇部落格文章「黃金橋上的奢華風景」留念(欲閱讀全文請點: 連結)。當時寫完，以為此生應該不會再踏上這座短短的、但印象與想念無盡綿長的橋；沒想到... 人生就是各種意想不到，我、又來了!!

老橋(Ponte Vecchio)，橫跨阿諾河(Arno)河道最狹窄處，石頭砌成的橋墩始建於羅馬時代、橋梁上層建築則為木造。老橋如今是佛羅倫斯著名觀光地標與景點之一，最早出現在文獻上的年份是西元996年，曾在12與14世紀先後於兩場洪水中被沖壞後重建過。幸運的是老橋應該是走老來俏的運勢吧... 二戰時本來差點又要遭逢被毀的命運，幸好德軍被希特勒下令不準炸掉老橋、因而在戰火中倖免於難。

2024年四月初快晴疏朗的春季，我信步走在老橋上，沒有太匆忙的行程要趕，可以好整以暇地在整排金飾店櫥窗流連，看著看著、決定繼烏菲茲美術館入內參觀心願實現後、要在佛羅倫斯再解鎖一個心願--那是上一回來此地，盤纏快用盡即將學成返台的我、沒有足夠本錢達成的願望: 買一件道地的義大利K金飾品作為旅行紀念。

這回，我做到了! 來回物色貨比三家後，憑直覺挑中一家老店、幸運遇到親切健談的店家，選了一副別緻的義大利三色K金耳環結帳餽贈自己。

能如此從容又充實地遊歷此城、解鎖一個接一個的心願，佛羅倫斯之於我，此刻儼然是一座心願成就之城!

．Gelato當下午茶、野豬噴泉匆匆許願、老教堂裡的靜心時光~老橋暢遊點滴

佛羅倫斯逛大街首選去處，當屬老橋週邊的大街小巷。登上老橋之前、很推薦半途中先繞到新市場涼廊、跟一尊被眾人摸到鼻頭金閃閃的「野豬」打聲招呼! 名為「野豬噴泉」的這一個小景點，總是被遊客環繞到水洩不通，因為傳說摸了野豬的鼻頭可以招好運~但凡噴泉處，幾乎全是義大利觀光區的「轉運」熱點， 這些噴泉的「營運邏輯」大抵也很神似--在野豬噴泉，摸豬鼻頭、再將硬幣置入豬口，除了增好運還可以許願重返佛羅倫斯--這跟在羅馬許願池丟硬幣入水池就能許願重返羅馬的SOP很相像啊!

同行團友提醒兼推薦--在我們閒逛的路線上，會經過"Venchi"，這個知名義式冰淇淋品牌在台灣也有設櫃、但不太碰甜點的我從沒吃過... 既然人都來到義大利了、這豈有不吃的道理?! Venchi創始於1878年，創辦人從研發巧克力起家、至今這個風行140多年的老牌子擁有高達350多個巧克力食譜、90種義式冰淇淋口味，100%純天然無麩質，除了吃美味也追求吃得健康少負擔。看在健康訴求的分上、我於是在此又破戒吃了兩球，果然甜而不膩，口感清爽沁心!

值得一提的是一個完全不在計劃裡的意外發現--在老橋附近的小路上，路過一座規模小、但十分靜謐優雅的老教堂Church of Santa Felicita--它是佛羅倫斯最古老的教堂之一、歷史可溯及羅馬時代! 小教堂的祭壇後方、與連接舊宮--碧提宮兩端的瓦薩里走廊(the Vasari Corridor)據說是相通的，提供當時在地方上財大勢大的梅迪奇家族一條方便科西莫一世迅速通行其住處(碧提宮)與辦公處(現在的烏菲茲美術館)之間、又能避開公眾人群兼顧隱私的捷徑。外頭午後陽光正炙、街巷裡鑽來繞去的遊客又多到令人走到煩躁，踏進這間老教堂時，人少、沉靜、清涼、神聖，我們在此得到一段靜好的愜意休息時光--每當在歐洲遊逛累了的時候，接住我的總是教堂，屢試不爽，讓我相信世間真的有神，我們是被神眷顧的幸運子民，感恩上天賜我這一趟豐盈無比的重訪佛羅倫斯之旅。

(完。下一站，羅馬，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