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繁花燦爛車水馬龍的Barcelona 回家,結束跟女兒第一次的城市自由行。這才想起來,自從她出生以來,這還是我第一次飛到美國中國和臺灣之外的地方。也是這麼多年以來,我們少數不開車的城市之旅。來到巴塞隆納其實是巧合。詠詠跟手球隊來巴塞隆納近郊比賽,我說,哎呀,正是我想去看看的地方。又因為因緣巧合,最後變成我跟聆聆兩個人的自由行:機票訂好、旅館選好,就這麼走吧。沒有太特定的行程,沒有太多規劃,這是我們母女專屬的旅行。
我想起二十歲那年,我們約著跑到澳洲玩的那個冬天。留下來的,總是某些莫名其妙的回憶:斷了的鐵軌,坐反的火車,超市的補給,寄給自己的明信片,沙灘上的水母,不配合的無尾熊,fish and chips,青年旅社獨自旅行的歐洲女孩…… 旅行的樂趣,就在那些計劃,和計劃外的意外之間發生。
至於巴塞隆納,是的,這是一個被旅客佔領的城市,但身為旅客的我們,也在這樣的人群中感到格外安心。我們在哥德式的窄巷中穿梭,觸碰幾百歲的石牆,不遠處青石的街道上,高科技的角膜照片成為藝術被販賣著。古老的鐘樓響起微沈的樂音,在曲折的巷弄中迴盪。一轉角,又是一座宏偉的大教堂,或是被歲月包圍的大小廣場,加泰隆尼亞式的小吃攤,伴著街頭藝人的吉他吟唱傳香。米羅基金會站在高高的山腰,在符合想像的全白展館裡紀錄米羅的藝術,畢卡索的博物館卻詭異地座落在古老的石嵌建築裡,多麼不和諧但這正是巴塞隆納給我的印象:時間在這裡像是畢卡索筆下的世界,幾百年幾百年的交錯纏繞,新與舊之間,一筆黑線就可以剖開重組。以我的審美來說,新與舊的巴塞隆納都太過繁複,但這並不影響我欣賞她這一路的風貌,如此招搖,如此輝煌,如此引人注目。
事實上,在巴塞隆納的這幾天,我一直想起台北。那麼相像的巷弄,彎彎曲曲巷子裡的麵包店和水果攤;林立的公寓大樓,小小的垂著綠意的陽台,大廈一樓成排的小商店,住商混合的城市型態;還有塞車的道路,紅橙黃綠交錯的捷運,跟台北捷運好像,使用起來有種回家的熟悉感,很快就成為我們城市旅行最好的代步工具。微帶濕氣的風,舒適的氣溫,掛著雲的藍天,像是春天的台北市:只有那隨處可見的西式古典建築,隨處拔尖入天的尖塔造型,提醒我這裡是張揚的巴塞隆納。
旅遊業明顯是這個城市的大動脈,我為這個城市保護文化遺產和推崇藝術的努力而感動,就算這些努力是為了經濟的緣故。正因為這些努力,巴塞隆納處處都有著古典與現代共存的獨特美感。隨處可見修復施工中的古蹟,遍佈城市各個角落的美術館和博物館,鬼才建築師高第是這個城市最推崇的人物,畢卡索和米羅兩個現代藝術大師在這裡各倨一角。穿著鮮綠制服的清潔人員,整日都為了維持城市的清潔在各個角落穿梭忙碌著,大型的回收桶見證著對環境的努力。警察也很有存在感,雖然扒手問題據說仍然是觀光客最大的夢靨。英文處處可通,Apple pay 讓我們身無分文也通行無阻。
在這個城市,我們混在人群之間,或行或停,我想我並不在乎我們看起來像遊客,畢竟這是個為了遊客而呼吸的城市。其實,只有幾個大景點,讓我覺得遊客多到厭煩,大部分的巴塞隆納,都讓我覺得是個很棒的城市。我希望,舊金山有朝一日也可以恢復這樣的生氣,我希望,台北有一天也能保存住曾經存在這裡的藝術文化,成為一個有記憶有故事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