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華:「Iris,原來妳才是“學長”找尋多時的“學妹”啊。」
「妳才是最適合叫我“學長”的,其他人都是“托妳的福”。」
翊華:「對啊,我們都要跟著妳叫“學長”的。」
又有人的手機鈴聲響起,這次是我的。
「喂。」
「請問是賴文儒先生嗎?」
「我是,請問哪裡找?」
「不好意思,這麼晚打電話給你,你現在方便出來見個面嗎?」
這聲音聽起來有些熟悉,但我還是不大確定對方是誰。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找我,找我有事嗎?」
「我是雅堤的姊姊,想告訴你關於她的事。」
「什麼,雅堤,她怎麼了嗎?」
「我現在沒辦法告訴你,電話裡頭不方便說,你現在可以出來見個面嗎?」
「是關於雅堤的事?」
對方沒有回應。
「為什麼不說話?」
「十五分鐘後,我會在逢甲路上的那間速食店;你出來見面,我自然會告訴你。」
雖然結束了對話,可是心情卻受到了影響。
翊華:「學長,你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
「喔,沒什麼。不過,我等會可能要先走。」
志誠:「是唷,本來想跟你聊開店的事……」
「不好意思。如果是開店的事,你不用擔心,只要你肯學,我相信你會做得很好的。」
我不停地注意時間,雖然速食店就在對街,就算走路過去,也不用兩分鐘,但不知為什麼,心裡總覺得不大對勁。
志誠:「那你什麼時候還會有空,這次沒能和你詳聊,真的蠻可惜的說。」
「會有機會的。」
志誠:「學長……」
「對不起,我有事先走了,有什麼話我們可以改天再說嗎?」
志誠:「喔。」
「希望你們唱得盡興,我先告辭了。」
翊華:「學長怎麼搞的,突然就說要走……」
佩瑜:「我想,可能跟剛剛那通電話有關。」
Stanley:「大概家裡或公司有事要處理。」
幾個人都在臆測;他們所認識的文儒,並非這麼冷漠的人;突然變了個樣,讓他們有些驚訝。
外頭下著雨。我到了對方指定的速食店,但站在外頭,沒有直接進入店裡。一個陌生的女子,朝著我的方向走過來
「你是賴文儒……賴先生嗎?」
一聽到這聲音,我馬上就認出來,這就是在電話中出現的聲音。
「我是。」
「進去再說吧,外頭下雨呢……」
這聲音實在是像極了印象中的雅堤。我不斷地端詳著這名女子,這女的不是雅堤;難道真的是像電話裡所說,她是雅堤的姐姐,她究竟想跟我說什麼?
點好餐之後,這女子找了個靠窗的位置。
「我知道突然把你找出來有些冒昧,但我想了很多,還是應該把事情告訴你,因為我認為你有權利知道這些事。」
「告訴我,是跟雅堤有關的嗎?」
這女子點點頭。
「我是雅堤的姊姊,你跟雅堤之間的事,我大致上都有聽她提過。」
「是雅堤要妳來找我的嗎?」
「不是,這完全是我自己的主意。」
「什麼意思?」
「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等會我再考慮,要不要把這幾年發生的事告訴你。」
我不知如何回應。
「你還愛雅堤嗎,還愛她嗎?」
我依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這三年來,你對她還是無法忘懷嗎?我求你告訴我,讓我知道我該怎麼做?」
「不是說一個問題嗎,怎麼一下子問這麼多;不過,我還是可以很肯定地跟妳說,我沒有一天忘記過雅堤,我一直在等她,希望有一天能再和她見面。請妳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
這女子默默地流下了眼淚。
「雅堤她還是愛你的……」
「妳說什麼?」
這女子是雅堤的姊姊,她叫做張雅箏。是血液腫瘤科的醫生,也是雅堤的主治醫師。
「雅堤生病了?」
「嗯。」
「嚴重嗎?」
「雅堤得到慢性骨髓性白血病,這幾年都在醫院做治療,本來病情已經控制下來,可是最近這陣子又惡化,若再持續恐怕不是那麼樂觀。」
她將雅堤這些年來接受治療的過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我。
「這是遺傳性疾病嗎?」
「引起白血病的原因,有人報告過可能與放射線照射、化學物如苯或某些化學治療藥物等有關,確切的病因,我不清楚。」
「妳是說她會死嗎?」
「不ㄧ定是這樣。只是雅堤的病惡化得超乎預期,現在僅剩骨髓移植這方法。」
「骨髓移植?」
「她現在在哪間醫院,拜託妳告訴我,讓我去看她好嗎?」
「她在高雄左營榮民醫院。」
到醫院的途中,雅箏將整個發病和治療的過程都告訴了我。
「三年前,她因血球過高住進醫院,而抽血顯示的結果,白血球高達50萬,這是正常人的50~100倍,且血球型態不正常,身體檢查發現視網膜出血與脾臟腫大,經骨髓穿刺檢查診斷為慢性骨髓性白血病,於是開始進行化學治療,治療後病情逐漸得到控制。」
「所以,她是之後又再發病?」
雅箏點點頭。
「幾年前,在台北的榮總有出現過像雅堤的類似案例,患者是一位年約12歲的小孩,他和雅堤一樣,是慢性骨髓性白血病,也同樣出現視網膜出血與脾臟腫大的症狀。」
「那現在呢,這孩子痊癒了嗎?」
「他目前恢復的情況還不錯。」
「那……」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這孩子是採用臍帶血移植來治療的。」
「那妳的意思是雅堤還有救,事情還沒絕望對不對?」
「臍帶血移植確實是除了骨髓移植與周邊血幹細胞移植以外之替代治療方式。不過,在台灣臍帶血移植停留在人體試驗階段且未納入政府全民健保給付之範圍,因此其發展與臨床經驗之累積受到限制,醫院與病患在承受高度壓力之移植失敗風險下,還要籌措移植之高額費用。簡單來說,臍帶血移植目前遭遇的最大問題在於手術費用,由於目前健保並不給付,病患手術如果一次成功醫療費用約需百萬,如果一次不成功,則費用更加可觀,經常需要募款來解決醫療費用。」
「費用不是問題,只要能夠救得了雅堤……」
「這已經不是單純醫療費用的問題了。是時間,雅堤沒有太多時間去等待。她隨時可能會離開,我們已經將她轉往醫院的“安寧病房”了。」
「安寧病房?」
「你不用擔心,在安寧病房,她可以得到更妥善的照顧。」
走進病房,只見雅堤虛弱地躺在病床上。
「雅堤,我來看你嚕。」
「姊,妳去哪了,妳今天遲到囉……」
「抱歉,今天要巡的房比較多,所以現在才來,妳感覺怎麼樣?」
「今天比較沒那麼痛。我剛做了個夢,他來看我了,還蠻開心的。」
「其實,妳希望“他”來看妳,對吧?」
「當然。不過,我現在這副模樣,還是不要比較好。當初,是我主動放棄這段感情。我現在看不見,也不希望他看到我這樣。」
「她……」一旁的我不經意地出了聲。
「病房裡還有其他人嗎?」
「是啊!雅堤,妳猜猜看是來看妳了?」
「喔,你是我的朋友嗎?可是,我現在什麼都看不到,所以不知道你是誰。你願意告訴我嗎,還是說你出個聲音讓我猜猜,也許我可以猜得到。」
病床上的雅堤,雙眼的視力已經無法看到任何東西。只能憑著自己的聽覺、感覺來判斷週遭發生的事。
此時的雅箏站在一旁掩面哭泣。
「姊,怎麼了嗎?」
「哦,沒有,我沒事。」雅箏怕雅堤擔心,趕緊拭去臉上的眼淚。
「喂,是不是你欺負我姊姊,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可是我不允許任何人欺負她唷。」雅堤想起身,但虛弱的身體讓她無法這麼做。
「我沒事,妳不要亂動,妳現在的身體……別讓我擔心,好嗎?」
我默默地走靠近病床,緩緩地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我拉起雅堤的手,但始終保持沉默。
雅堤無法看見這個人的臉,也無法得知抓住她手的是誰;她只覺得這手感覺很溫暖;她知道抓她手的是個男的,手感覺非常地厚實。
我將雅堤的手輕觸碰到自己的臉頰;不一會兒,雅堤已心裡有數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