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雪花順著風的方向快速飄落,即使寒風拍打著幾乎無人的街道,看起來也絲毫不覺得寒冷,因為路上的大概每走三十步就會碰見一棵充滿金色燈飾,上頭還掛著閃亮星星的聖誕樹,街道兩側的路燈還以一條條彎曲如虹彩般的發亮燈飾相互連接,走在底下的感覺也許會讓人從頭到腳都在發亮。 街上出現一個小男孩,他的左右手分別牽著父母,三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他們的身影越來越大,而後他們步入一棟三層樓,看起來十分溫馨可愛的屋子,我看著三個人消失在木門後。 我把臉從窗邊移開,從五樓俯視街道,常會使我過度沉浸在屬於別人的世界。我拍拍自己的臉,讓自己回過神來。 今晚是聖誕夜啊。而且是近幾年來最快樂的一個聖誕夜。 因為佛地魔終於真正死去了。 我想現在一定有很多屋子裡面都像我剛才看見的那一家三口一樣,有全家人團聚在餐桌,一起享用著聖誕大餐,度過這美好的節日。 但是我不在自己的家裡,不過這裡倒可以稱得上是某些人的「家」。他們長期住在這裡,有些甚至已經數年沒有踏出過這裡半步。 例如可憐的隆巴頓夫婦。 / "Alohomora" 我揮一揮魔杖,房門敞開。當我步入房內,果然看到他們的兒子--奈威·隆巴頓坐在母親的床旁邊,以令人不忍直視的眼神望著自己的母親。 我是聖蒙果醫院的治療師。我一路看著奈威長大,從他一歲多被奶奶抱來這裡看爸媽的時候,我就在聖蒙果醫院這裡見習了,距離現在已經過了整整十七年。 「爸,吃慢一點,小心噎到了。」奈威看著自己的父親大口大口地吃著巧克力蛙,還弄得全身都沾滿液固相間的巧克力,只能微皺眉頭,以柔和的聲音提醒。 十七年來,每一年的聖誕節,奈威跟隆巴頓夫人--也就是奈威的奶奶--都是在這裡度過的。 「我可以帶他們出去嗎?」 奈威幾乎每次來探訪父母時,都會這樣問我。 「奈威,我很抱歉。但是以他們的狀態,我真的沒辦法答應你的要求。」每當我拒絕的時候,都會有股罪惡感。 「這麼多年來他們都被關在這裡,一定覺得很難受,我真的希望能帶他們出去,即使是半小時,不,十五分鐘也沒關係。」 「對不起,奈威,恕我無法答應。」 / 「媽,這條圍巾是給妳的。」奈威坐在母親的床邊,手持一條亮金色的羊絨圍巾,上頭有紅色跟棕色的錯綜條紋,慢慢地繞過母親的後頸,纏繞住她的整個脖子。「聖誕節快樂。」 愛麗絲·隆巴頓低頭看了看垂下的兩條金色羊絨布,笑逐顏開。 奈威望向我,我們倆相視而笑。 但是,這時愛麗絲突然用力地扯下圍巾,奈威站了起來。愛麗絲跳下床,拿著圍巾左右搖晃,嘴裡哼著歌,圍巾在空中搖擺,像一條游動中的海蛇。「啪!」的一聲,圍巾掉落在地,像奄奄一息的海蛇,無助地沉於海底。愛麗絲穿著我替她挑選的靴子,雙腳躍於其上,邊哼著歌,邊跳起舞來。 「愛麗絲!不要這樣。」看見圍巾在靴子底下逐漸被蹂躪,我走上前,打算制止愛麗絲毀壞圍巾,但她似乎聽不見。奈威舉手示意我不用制止,他專心地看著母親跳舞,我則看著他。不久後,我走到法蘭克·隆巴頓身旁,替他清理身上的巧克力黏液。歌聲停止,我看見愛麗絲一蹦一跳地走回床邊,奈威則拾起地上已略為變得灰黑的圍巾,拿著魔杖對它施咒,圍巾再度變回亮金色。 接著,愛麗絲從兒子手上拿回圍巾,她把它繞過奈威的肚子,在肚臍的位子打了一個結。然後,她擁抱奈威。 / 距離那個聖誕夜又過了好久,好久,奈威早已自學校畢業,短暫地和父母一樣從事正氣師的行業後,決定重返校園,成為藥草學教授。 「奈威,你對父母的感覺是什麼?」過了好久,等我在醫院有主管事物的權力,有足夠周詳的計畫,我愛才得以答應奈威的要求,帶著他們一家現影到一處隱密的樹林。奈威正看著父母探索一切花草樹木,眼裡滿是愉悅。 「我愛他們,勝過一切。」他說。「我以身為他們的兒子為榮。」他堅定地說。 「我相信他們如果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也會以你為榮。」我說。 隆巴頓夫婦突然朝我們走來,愛麗絲手上拿著一朵藍鈴花,剛好襯著她淡藍色的連身裙。 「懂得等待的人,始終都會得償所願。」奈威說。「這好像是藍鈴花的花語。」 「是嗎?我只知道野生藍鈴花很稀有,不能隨意亂摘。」 她把花插在奈威的右耳上方。 「媽,我會持續等待,等你們恢復原狀。如果等不到也沒關係,你們陪我度過了人生的開頭,我會陪伴你們度過剩下的一生。」奈威對母親說,愛麗絲笑的很燦爛,不知道她有沒有聽懂,我覺得我的眼眶有點濕濕的。 接著法蘭克也走過來了,他抓了一隻無翼甲蟲,放在奈威的手心上,奈威原先裝作鎮定,等到隆巴頓夫婦兩人手牽手再度離去後,他才猛然把甲蟲甩掉,然後又憑空變出一個透明盒子,在草叢間翻找甲蟲的蹤影。 「用召喚咒比較快吧?」我提議。 「可是我不知道牠的名字。」他苦笑道,仍然專心地彎腰翻找著,突然,甲蟲受到他的驚擾而突然跳出,不過一瞬間,牠又隱沒在綠色的柔軟建築之中。 「妳可以一起幫我找嗎?」才沒過多久,他已經汗流浹背了。 「我年紀不小了,不想做這種累人的事情。」我邊說,邊彎腰,摘下眼鏡,仔細搜索每一根可疑的小草。 / 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我們才成功將甲蟲牢牢掌握。 「爸媽他們不能跑出這個樹林對吧?」他問我。 「理論上是的。」我指向遠方的兩個藍色人影。 「太好了……啊!」他突然大叫。 「奈威,又怎麼了?」 「媽給我的藍鈴花……插在頭上的那個……剛剛我在追逐那隻甲蟲的時候,太專心了……所以……花好像掉落了。」 他露出小時候那種不小心弄壞醫院物品時的熟悉表情。 「別跟我說你要再來一次。」我手扶額頭,笑著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