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角井澤釋華,重度身障,肌肉發育不全,無法維持正常心肺功能所需的血氧飽和度,伴隨生命的是極度歪斜彎曲的脊椎、被壓垮的肺部、抽痰用的吸引器、人工呼吸器以及電動輪椅,尚且慶幸的是,父母留下了龐大的遺產,得以支應居家照護等龐大的醫療支出,在完成基礎教育後即繭居在家,以寫作和函授課程填充餘下的人生。
女主角自述,「像普通女人一樣懷孕並墮胎,是我的夢想」,以她的身體,雖無法承受懷孕、分娩的痛楚,胎兒也無法在扭曲的身體裡健康成長,不過,先想辦法受孕、半途墮胎也就行了,如此一來,便可以進身「正常」女性之階。
日本法律雖於1996年承認了身障者生育的權利,但在生殖技術的進步之下,一般人在篩檢發現異常時大多選擇「殺害身障胎兒」,於是女主角疑惑:「既然如此,身障者為了殺害而懷孕應該也沒關係吧?這樣才算平衡,對吧?」
在一次所有女性居家照服員都無法出勤的巧合中,她同意了照護中心派出男性照服員代班(女主角自嘲似地說,畢竟身障者並不具有性的意義),以協助女主角洗沐等居家照護工作。於是,一個想要「正常女性」體驗的身障女性,與一個渴望大筆金錢的男性,與便萌生了一宗交易的可能性,故事最後的走向,作者留給讀者一個具有想像空間的結局。
閱讀的過程中,時常感受到女主角對世間慣以為常的事,提出尖利的叩問,比如提到閱讀這件事,眼睛看得見、能夠握著書、能夠翻頁、能保持閱讀姿勢,滿足這五項健全條件才有閱讀紙本書的權利,不啻是文化優位主義,正是一種對身障者的諷刺。
通篇小說滿溢著女主角的酸諷和批判,雖足堪他人惻隱,但也亦有獵奇成分,我很明白,自己無非是運氣好,得以降生在一副無病無痛沒有缺陷的軀殼裡,所以無法切身體會身障者的苦痛,我不能說閱讀本書是全然愉快的體驗,但至少叮囑我保持「正常人」的警醒和同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