薦語神性之國度 第三卷第二節 城堡舞會

——安內洛蕾視角

——故事開始後五年

琊柏的失蹤至今五年有餘。

秘密任務的謊言也堅持不下去，國會成員基本都已經知道國王失蹤的事實。

這幾年中，我多次拜訪半精靈德魯伊學院，不知道是院長避而不見還是真的剛巧每次都不在，我到現在都沒見到森林守護者。

莫巴薩也對調查過程守口如瓶，連魅藍都不告訴。

但魅藍還在為我努力。

得到的資訊雖然少得可憐，卻與公爵說的無甚出入。

國會大部分成員對我表面順從暗裡反對。

其中反對聲最大的，依然是男爵伊里亞德。

他表示從薦語神性之國度建國以來，從未有任何女性獲得如此高的權利，更何況還是一隻吸血鬼。

在國王失蹤遍尋不到的情況下，與其讓一個吸血鬼女性代理，不如選舉新的代理者。

關於撒旦跟我們姐妹關係的傳言，也在整個王城中甚囂塵上。

以男爵為主的國會成員擁護侯爵艾維斯代替我管理國務，侯爵沒有明確表態。

他們不甚接納我，我對他們也漸漸不再那麼客氣。

更何況，死去的神殿守衛，傳聞有一些和貴族走得很近；不過傳聞終究是傳聞，沒有實質證據前，我不能做什麼。

近兩年開始，男爵突然對我的行蹤瞭若指掌，話裡有意無意干涉我的自由。

如果不是身邊的侍衛侍女都跟了我太久，我幾乎就要認為他們有誰投靠了男爵。

整個國會唯一支持我的依然是公爵。

他手握軍事重權，所以在對我此起彼伏的反對聲下，沒誰真的敢動什麼手腳，我還是挺感激他的。

不過這個傢伙除了公事頻頻找我，私事也沒少得了，自從那日趕走了我的父親，他就一直邀請我去他的城堡。

一方面需要他的説明，一方面又不想牽扯太深，只能每次都禮貌拒絕。

大部分時候也不去見他，而是派魅藍傳話。

魅藍跟我完全不一樣的態度，總是勸我想辦法留住公爵這唯一一個支持我的同盟；不是魅藍說得不對，而是我只希望早點找到琊柏，就不用跟這群麻煩的傢伙打交道了。

這次又接到公爵的邀請函，魅藍半開玩笑地說：“王后不覺得，公爵喜歡您嘛？”

我笑笑。

在我們長久的生命中，人類短暫的幾百年讓他們成了渺小的存在，或許這就是奧瑞莉婭一直不肯接受公爵的原因。

薦語神性之國度，這個不以人類為尊的世界，人類的數量也不可小覷。

他們天生不會魔法，經過學習大部分人也只能學得很淺顯，只有少數能夠成為擁有強大魔法的人類魔法師。

可是強健的體魄和超出其他種族的學習能力讓他們在軍事上尤為突出。

人類軍人更能接受超強度的訓練和學習更多武器的使用，同時也讓他們能夠適應更為惡劣的環境。

“他只是需要我幫他鞏固他的地位。畢竟在這個不被接納的環境，我們是彼此唯一能找到的盟友。而且我愛琊柏，他愛奧瑞莉婭，我們沒有可能。”

“既然是盟友，就應該拋棄成見拉近彼此距離，這樣才更不會被其他勢力所分裂。”魅藍說著自己的見解，“不過我依然覺得他喜歡王后。沒有理由，就是覺得。而喜歡這件事，只會對王后有好處。”

我沒有反駁，可能是因為心底有個聲音在贊同她。

想了想，沒有回絕公爵的邀請。

公爵這次的邀請不能說跟公事完全沒有關係。

在大祭司的幫助下，我們終於研製出暮寥花的種子。

最初用我的血和藍色妖姬相融偶然發現的一個玫瑰品種，在不同的環境和不同的土壤能長成些許不同的樣子，效果也千差萬別。

其中的一種更是有極其特殊的效果。

花粉有毒，花瓣可以療傷或者大幅度提升新陳代謝。

最重要的是，這種花可以在不使用魔法的情況下，創造出類似魔法的效果；我們把最特殊的這種稱為“暮寥”。

暮寥最大的缺點，是從種子到發芽極為艱難，需要非常乾燥和貧瘠的土地；發芽至長出花枝後採摘下，利用魔法或已經開放的暮寥花來保存，之後適合任何土壤種植，短時間就可以開花。

暮寥開花後花期與普通花朵類似，採摘就必須迅速投入使用，否則也需要跟花枝一樣的保存方法。

通過暮寥，我們與瑪斯卡大陸的半身人開啟了不同世界的通商口岸。

瑪斯卡大陸是一個充滿丘陵地形的世界，貧瘠的土地使得他們缺乏生活必須的物資，對外通商成了他們追求美好生活的唯一出路。

超強的遷徙和運輸能力，讓半身人在其中脫穎而出，成為瑪斯卡大陸最強大的種族。

而瑪斯卡大陸的貧瘠土地，又剛好符合種植暮寥的要求。

所以一條由我們提供花種，瑪斯卡大陸種植以及運輸的利益鏈完整形成。

瑪斯卡大陸的另一個特點，認為讓其他生物看到自己的臉是不禮貌的行為，所以他們永遠都帶著面具。

這次的舞會，公爵邀請了許多瑪斯卡大陸的半身人，三日後在公爵城堡舉辦一場假面舞會。

我翻出了瑪斯卡大陸送我的禮物，這是一個黑紅相間的面具。

面具的本體以黑色為主，紅色蕾絲相輔，眼圈周圍用黑色描繪了更為粗的眼線，下方落在鼻尖和臉頰垂墜的流蘇是暗紅的水晶，最左邊還有一個高高的黑色鴕鳥毛。

整個面具給人的感覺沉靜而又神秘，還帶著略微的性感。

我對面具的感官普普通通，但是心底深處的聲音，瘋狂地喜歡著這個面具。

衣櫥中，清一白色。

完全沒有能和面具相配的衣服。

關上衣櫥門，讓魅藍為我尋了一些衣物，我看中其中的黑色蕾絲性感長裙。

還有很多漂亮衣服。

我想著為魅藍挑一套，但她好像並不喜歡這樣性感的裝扮。

舞會當天，她陪著我，身上還是那一套死神深海獅色斗篷，戴著一個半臉面具；面具款式簡單，並不難看，只是這樣的魅藍和她從前的死神氣質沒有任何區別。

我看著又好氣又好笑，也只能隨她去。

戴上面具的我們，不再有什麼王后侍衛，只是一對普普通通的姐妹。

我們拉起手甩來甩去，魅藍收起她在外一貫的冰冷，面具外露出的嘴角居然又有了笑容。

我開著她的玩笑，說莫巴薩究竟有什麼樣的本事，可以融化我們的冰山美人。

聽到我說這句，魅藍居然停下來，在我身後小聲說：“不是，是姐姐。”

我沒太聽清，只是被魅藍拉得也停下來，轉身順著我們的手看向她。

魅藍咬咬嘴唇，什麼都不說了，只是拉著的手不再陪我甩起來；我看也快到城堡，於是端端正正走完剩下的路。

來到城堡正門，拿出邀請函遞給守門的人類士兵，順利進入城堡。

公爵的城堡在森林包圍的王城中，離薦語宮殿有些距離。

如果從薦語宮殿用望遠鏡向東南方向看，透過森林隱約看得到。

城堡由石頭砌成，並不宏偉，跟薦語宮殿比起來簡陋無比；不過和城堡外側少量的藤蔓裝飾不同，內在還是豐富了許多，也溫暖了許多。

大堂並不小，整整占了這座城堡的第一層，現在聚集著上百賓客。

抬頭能直接看到城堡的尖頂，周圍有龐大的環形樓梯，樓梯外側是一些房間，大廳之上還有個三四層。

樓梯的入口有兩個人類士兵在把守，顯然是不希望其他生物上去。

我收回目光，重新打量大廳內的生物們。

雖然大家都帶著面具，還是分辨得出來自不同種族，以半身人和人類為主，連妖精都很少。

周圍的糕點台貼心地做了不同高度，為了適應不同種族的身高。

我突然看到一個類似半身人的矮小身影，戴著金屬面具，身著土灰色禮服，暗色襯衫。

亞麻色短卷髮，露出的胡桃色皮膚卻有遮不住的微黃。

不用說，這一定是我們的大祭司。

我環顧整個大堂，沒有看到西爾維亞的身影。

帶著鬼臉面具的公爵迎上來，熱情地對我打招呼。

然後一手指著大堂各種食物和擺設，介紹今夜流程還叫我不用客氣。

介紹完轉過頭面向我，禮貌地說他也對姐姐發出了邀請，還是被回絕了，他想跟我們吸血鬼一族拉近距離。

可能的話，希望下次也能夠邀請到姐姐。

我剛想說姐姐不喜歡熱鬧，音樂響起，大廳中心的一片空地亮起聚光燈。

舞會正式開始。

公爵雙腳併攏，左手放在身後，右手從身側向上伸去，經過頭頂的時候右腳向右邁了一小步，身體對著我微鞠躬，臉依然看向我微笑。

右手畫了個圈掌心向上停在我面前。

我有點尷尬，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身後的魅藍推了我一把，我向前一步差點撞上公爵。

我回頭想小聲問魅藍在幹嘛，看到她捂著嘴偷笑。

公爵繼續恭敬地問：“我尊敬的王后，可以請您跳支舞嗎？”

我來不及回答，魅藍比我還主動，一邊往前走一邊說：“好好好，王后很願意。但是她不怎麼會跳舞，麻煩公爵好好帶帶她。”

說著還拉起我的手放進公爵掌心。

我想說什麼，最後沒說出來，就這麼被公爵拖到舞池中央。

事已至此，我只能尷尬地看向公爵，左手搭在他肩膀上。

當他的手摟上我的腰，我還是有點僵硬，他小聲安慰著我說不用緊張。

如此近的距離我感覺到那股仿似琊柏的氣息。

我漸漸放鬆下來，在舞池中央轉圈。

跟琊柏在一起那麼久，他從來都沒有開過舞會，為了保護我，他甚至很少讓我公開出現在公眾面前。

唯一的一次是三千年前，婚禮上他大聲向全國宣佈我就是他的王后。

沉浸在回憶裡的我，連音樂結束都沒發覺。

公爵有些戲謔地在我耳邊吹氣，輕聲說：“怎麼，不捨得放開我？”

我慌忙推開他。

舞池四周的生物逐漸散開，都沒注意到我的尷尬。

我提起裙子，快步跑回魅藍身邊，魅藍沒開口，但是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在看我的笑話

她平時都很少笑，今晚也不知道怎麼了，一點都不符合她的死神形象。

再回頭看舞池，聚光燈仍在，原本跳舞的生物已經分散到旁邊，只留下了公爵。

左腰掛佩劍，看起來英姿颯爽。

一個沒有帶面具的人類伺僕推著一個放著展覽盤的推車到公爵身邊，就退了下去。

公爵圍著推車走來走去，開始他的演講。

第一句便是問受到邀請出席的賓客，是不是都對他的木緘狼吻感興趣。

他提到木緘狼吻，周圍一片鴉雀無聲。

我聽過這把匕首，木源力蘊含其中，是五行之木的傳世標誌。

據說木緘狼吻覺醒之前可以保護宿主殺死五行持有者以外的生物，覺醒之後也可以殺死其他五行持有者，才讓人類一族立足薦語神性之國度而不倒。

有關五行源力的覺醒，大家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我一度因為心火氾濫而思考我是不是快要覺醒了，卻始終沒有一個答案。

公爵說著說著，撩起自己軍裝的右衣角，一把木質匕首被他抽出來。

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木緘狼吻。

木緘狼吻看起來並不鋒利，整把匕首刻著古樸的花紋，隱隱約約帶有翠綠色光韻。

公爵把木緘狼吻放在推車上的展覽盤中，招呼大家來嘗試觸碰。

第一個要求嘗試的居然是大祭司。

我印象裡他是個很冷靜的岩地侏，不應該在不知道木緘狼吻是否覺醒的情況下提出這種要求；更何況木克土，對他造成的傷害只會更大。

所幸公爵沒有答應大祭司的請求，說是要把這種機會讓給遠方前來做客的朋友。

一位半身人獲得了這次機會，走近公爵身邊。

這位半身人在瑪斯卡大陸有著極高的身份；我猜想公爵也是想趁這個機會，既拉近同盟者的友誼，也給他們以震懾。

走進公爵的半身人試圖拿起木緘狼吻，紋絲不動。

隨後半身人發起攻擊，但手還未靠近公爵，就被飛起的木緘狼吻割傷。

木緘狼吻回到公爵腰間。

半身人的傷並不重，公爵一邊讓下人為其包紮，一邊頻頻看向我。

緊接著又有一位頗具身份的半身人，拿起一杯水並往其中下毒，遞給公爵。

就在公爵準備喝下去的一刹那，木緘狼吻再次從腰間飛出，撞翻公爵手中的杯子。

說來也神奇，貼著公爵手飛過去的匕首，居然沒有傷到公爵分毫；水晶杯掉落在地面，發出清脆的碎裂聲，同時木緘狼吻飛向半身人。

眼見木緘狼吻要刺向半身人的心臟，公爵手一伸，木緘狼吻改變方向飛回公爵手中。

半身人嚇得渾身發抖，公爵卻閒庭自若：“毒烈了些，險些殺了我們的朋友。不用擔心，現在沒事了。”

接著又演示了幾種方法。

木緘狼吻在公爵身邊好像活了一樣。公爵甚至讓其他人帶著木緘狼吻走出城堡，結果也還是一樣，危急時刻迅速飛回公爵身邊。

這把匕首，還真是萬能。

活動進行了很久才結束，中央舞臺再次開放，公爵獨自從一個小門走出去。

我想著去找他聊聊，卻又因為剛才的事覺得尷尬不知道該不該去。

魅藍好像看出我的心思，一個勁鼓動我去找公爵。

我問魅藍知不知道那扇門後面通向哪裡。

大祭司走過來，告訴我那裡是後院，公爵時常一個人去後院吹風。

我回頭看了眼魅藍，她張大眼睛對我點點頭。

（《薦語神性之國度》 連載中）

白鹿青涯 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