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至愛.坦蕩.女病房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2012年01月20日(星期五)

  睫毛被分泌物糊住,疑是昨夜濺到的穢液凝固了,陳素眉頭深鎖,得費點力才可睜開眼縫。以石膏板平面密鋪的假天花,雖是常見裝潢,但其方格邊框,與廚廁內頂的外露鋼筋略似,教她腦海回閃那小洞噴墨的畫面,隨即別過臉去。縱已決志不再畏懼,生理體徵偏又意見相左,心率稍微加速,盡見於床頭旁邊的維生指數顯示屏上,「嘟、嘟、嘟⋯⋯」

  陳素這才意識到自己在醫院,額頭包裹紗布、臉部在院方護理下清洗乾淨、前臂靜脈扎着針筒,以導管連接立式輸液架的點滴袋。連忙摀住病患身份腕帶,直覺地要掩蓋大前天的割脈疤痕、掩蓋任何能被用來轉介至精神科或強制留院的理由,奈何院方早已替她更換上病號袍,估計全身都被檢查過了,此地無銀並無意義,頹然躺倒、嘆氣。

  恰巧餘光瞄見宏毅坐在床尾,托腮、打盹,怕是陪同身邊守候。

  「阿毅,」陳素聲音虛弱沙啞,乾咳清喉了下才嘹亮些許:「阿毅。」

  「阿毅喺到!」宏毅睜眼,整個蹦跳起來,剛從睡夢驚醒未及回神,險些弄翻椅子,「你終於醒咗喇,我搵護士!」他急着轉身欲拉開床位隔簾,卻被從後叫住,只得僵直着脊背轉過頭,羞於面對,看來還在為那夜沒法勃起的醜事而難堪。

  直至女生輕拍被褥上的空位示意,男生才敢前去坐下。

  「係喇,噚晚我踢爛咗你屋企道門,對唔住。」先承認其他無關痛癢的過失,總好過提及不舉吧。

  「噚晚你救咗我,記住呢點就夠。」陳素扶着床邊欄杆坐起,宏毅從速為她豎起枕頭充當靠墊。

  正如拒絕療傷的傾向,常有男生太在意女生如何看待他們,用作衡量自身價值的標準,或許是性擇理論、或許是性別規範,每當自以為有任何失職或失態,比起為女生提供情緒價值,他們更糾結於自己的尊嚴受挫。這是為甚麼宏毅自顧自地沮喪,沮喪到懊惱、懊惱到困惑、困惑到了教他頭疼的境地。

  「其實嗰日我嚇到、」他試着把痿軟說得委婉,「我臨陣退縮,點解你仲選擇打俾我?」

  「最近有個白咭⋯⋯」陳素緊抿着唇,自覺失言糾正稱謂:「有個朋友同我講『我嘅身體係屬於我』,聽上去好理所當然嘅事,但我發現,當我俾人剝晒、」她試着為羞恥換個修辭,「喺我最赤裸嗰時,因為我好驚連你都拋棄我,所以我拋棄咗自己先,將自己,拋向你⋯⋯」

  言及於此,陳素憂急仰頭,企圖阻止地心重力讓淚直流,偏又水位高漲,淚珠從外眼角滿溢而出。算了,現在才是我,寸絲不掛呈獻在你面前,與穿衣與否無關,最暴露的我。陳素抬起袖子擦去淚水,目光篤定,彷彿在短短幾天內變了個人。

  「如果嗰日我嚇親你嘅話,你唔需要覺得醜怪,我都唔會。」

  假如陳素能在這場噩耗中重拾自我,那宏毅至少不要顧影自憐,如常緊追對方的腳步,「雖然我同你道歉過好多次,但我從來唔知自己做錯啲乜⋯⋯」關於性,依然是要忌諱的話題,可經過裸拍風波,他總算體驗到女生面對的危機感:「以前我唔明白,點解連陪你返屋企咁小事,都講到咁恐怖,我淨係識講『無事嘅、小事啫』,其實係我唔知可以點幫你,先至會講出呢啲廢話⋯⋯」

  英雄救美的戲碼在過去兩年的地獄裏頻繁上演,縱使治標不治本,也只敢由衷感激。可陳素好像重新認識到宏毅是誰,隨你怎麼駭入電腦硬盤,這份透徹坦誠,是無法從電子足跡搜獲到的。而在這頃刻間,陳素能短暫地罔顧所有悲劇,自認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按捺不住伸手捏着宏毅臉頰,怎麼能有人待我那麼好?

  「哎,痛⋯⋯」宏毅吃痛求饒,陳素暢笑着鬆開手,看在他長得帥氣的份上,姑且繞恕了他。

  畢竟是個愛在洗手時吹起肥皂泡、被男生送回家時爽得認錯路、接到晚安短訊時險些把棉被踢上天花板的女生,當然是先談感情,再談實際,「醫生有無講我腸胃咩事?」

  「腸胃?」宏毅略帶錯愕,擺出副不知陳素在說甚麼的神情。

  連隨詢問得悉,當宏毅破門而入營救時,看到陳素血流滿面,以為只是磕破了頭,既沒有想過是別的症狀致暈,也沒有進出過廚廁,代表他對肚臍的變異仍毫不知情。這是好事,對於自身壞掉了的部份,愛人知得愈少愈好,可院方的醫生護士就得另作別論。

  慮及院方替自己更換病號袍時已見過全相,要是醫生問起肚臍問題的話,該要怎麼回答是好?總不能直言它扎根在我家裏淋浴間的天花板吧,迫不及待想住瘋人院嗎?等下,既然這裏不是「腸胃肝臟科」的病房,那麼我到底在哪裏?陳素趕緊下床,差點拉倒旁邊礙事的輸液架,只好握其桿子攜同上前,略過宏毅多餘的勸阻和攙扶,倉促撥開床位隔簾。

  陳素掃視整間集體病房,當場怔住——

  有個婦女正在跳着陸上韻律泳,搖頭晃腦,手腕與足踝皆以不尋常的角度彎曲,平白無故地僵笑着;又有位與陳素年齡相若的女生,左臉完全坍塌,全無表情,右臉仍哭着看手中的言情小說;有位坐在輪椅的女士,瘦似骷髏,已無法僅憑肉眼辨識年紀,頭部癱仰、下巴朝天,兩條胳臂如暴龍短手般萎縮在胸前;還有個頭髮稀疏的小女童,褲襠滲漏啡黃,顯然是大小便失禁,只管尖叫掙扎拒絕護士清理,終究不敵強行扎在肩膀上的針筒注射,轉眼昏倒,被挾着兩臂拽走了。

  「你照直同我講,」陳素轉話頭來,惶然問道:「你帶咗我去咩地方?」

  「腦神經科囉,撼到頭吖嘛。」宏毅不明就裏地回話。

  我懂,我懂,她們都穿着病號袍,我不該妖魔化她們,純粹是我孤陋寡聞而已。可是肉體恐怖不就是由那些病態、殘缺相關的姿態構成嗎?舞蹈症、面癱、小腦萎縮、兒童失智症,陳素深諳她們是可憐人,卻因毫無預警而被煞個措手不及,張口結舌愣在原地。千萬別告訴我,將來的我會變成她們這樣子,不過就是磕傷額頭罷了,怎麼落得如斯田地?難以置信地查看病患身份腕帶,證實科別確是「腦神經科」,住院號為:BC15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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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着攢積人氣的香港作者,真希望能靠寫作賺錢,雖然知道這是自視過高的異想天開,但還是要試試看。自問無法寫出蕩氣迴腸的故事,它需要作者具備某種硬朗或剛毅的性情,而我顯然就沒有。幸好我是偏執多疑的,淨是胡思亂想的,但願我能憑着妄見寫出曲折離奇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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