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 | 火爆爸爸系列(1)

我很多年沒跟爸吵架了。妹應該也是。

或者不一定是吵架，而是被他這樣往死裡罵。

因為我很早就明白，不衝突的最好方法就是不接觸。尤其離家已經多年，即使我幾乎每個禮拜都回娘家，我也很少和他說話。原因倒不只有想要避免衝突，而是我們根本沒話聊，沒有交集，思想完全不在同一個頻率上。況且從小對他的恐懼甚深，總是下意識的排斥。

會開始想寫這個系列，是由於幾個禮拜前的一場衝突。

妹住在娘家附近的一棟大樓套房。那間套房是爸媽早期投資買的。妹以前領養的一隻狗一直寄養在鄉下阿嬤家，年紀大了，最近病得有點重，會亂咬人，妹打算接回來套房裡照顧，以免在那邊繼續弄傷老人家。

爸大暴怒。

狗狗體型大，會亂叫，叫聲宏亮，爸擔心他會吵到鄰居。妹說萬一又咬人了怎麼辦？爸說不是很久以前才咬過一次。我插話，前幾天才咬了阿嬤。爸一時語塞，開始戳妹的痛處。

「你每次都讓媽媽幫你擦屁股！」

「你這種個性有好有壞，壞的居多。」

這幾年妹的狀況不斷，包括車禍糾紛等等，媽介入協助出錢出力，已經讓妹非常自責。因此爸這句話非常、非常傷人。

妹哭得喘不過氣來。夫（我老公）看她可憐，忍不住出聲：「好啦好啦，別說了。」

完了。

從小到大，我體驗過非常多次，在爸罵人時插嘴、勸架會有什麼下場。

「這裡沒有你講話的餘地！」非常兇惡、高分貝的咆哮。

妹說，幹嘛遷怒別人？

爸說，誰叫他要插嘴？不插嘴就沒事！

一樣的兇惡、高分貝。

小時候我看不過爸對媽咆哮，只要插嘴，也是換來極度難聽的用詞和凶神惡煞般的咆哮。

你沒資格講話！

我很久很久沒有和他衝突了。這麼多年來已經很少和他講話。這一場，即使被罵的不是我，卻仍勾起很多很糟糕的回憶。在媽把妹帶進房間安慰後，我跟著進去，竟也莫名其妙的哭了，也不知道為什麼。

也許長大之後，對事情的理解多了，更明白爸的行為和講的話有多過分、多傷人。在自家人面前如此，對女婿也如此（儘管也不算意外，他連在朋友、外人面前也常常控制不了脾氣，從小一直覺得他為什麼不會覺得丟臉？）。

心疼夫的無端受波及（當然還有妹，以及和爸相處最長的媽）。幸好夫是個隨和的人，儘管對岳父的印象分數又再度往下扣，但他並沒有因此受傷。

我過了好幾天、好幾個禮拜都耿耿於懷。

憑什麼所有人都活該被他當狗罵？

媽一直幫他緩頰，說他現在脾氣改很多了，這天是喝酒才會這樣。但我卻再次認知到，他永遠不會變。他還是跟以前一樣。他不覺得自己有問題。也許他知道自己太兇，但他不會覺得自己講的話有多麼不恰當。

也許吧？我不是很了解他。

而我居然到如今才驀然意識到，他從來不會道歉。

每次在衝突過後，他會自己生好幾天悶氣，不跟大家說話，也不和我們出門吃飯。這次也是這樣。

成長過程中我有很多糾結。情感上真的很討厭他，但理智的一面卻告訴自己要和他「和解」，他也有好的地方和可憐的地方，儘管我一直做不到，一直處在拉扯狀態。

然而經過這次，當下的我真的覺得我沒有辦法再同理他。

他永遠不會變。

有些人會說，爸罵妹的時候我就默默旁觀？夫被牽連的時候我也沒有幫他出頭？

會這樣說的人，也許沒有親身經歷過吧。

或許我會把這個系列繼續寫下去。不曉得這些人看完後會不會更了解為什麼。

若要解釋，我只能說我早就經驗豐富。從小到大我已不知道和他吵過多少次架。和他衝突完全沒有任何好處。何況爭吵對能量消耗之巨大，是非常難以平復的。

以此事而言，和他衝突了然後呢？一點意義都沒有。妹儘管當下無力回擊，但還是會把狗帶回來養，不會理他。多一個人攪和進去只會讓氣氛更不愉快而已。況且，爸也不會因此改變自己的個性。

他永遠不會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