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書評] - 北南《碎玉投珠》舊時代的浪漫

作者 : 北南

主題 : 古玩玉器、世家、八十年代

評分 : 9/10

故事簡介：

玉銷記是玉器行內的龍頭店舖，也是丁家的家傳祖業。丁漢白（攻）與其他堂兄弟一起自少跟著爸爸丁延壽學師和幫忙經營商店，直到丁延壽從揚州帶回了已故好友的徒弟兼私生子紀慎語（受）成為他們的小師弟，生活起了變化。丁漢白大師哥一開始就看小師弟不太順眼，給人改了個花名「紀珍珠」。然而漢白玉和珍珠扣本是良配，兩個人在相處中逐漸感受到對方的好。在八十年代，那個對同志不寬容，卻又好像有著無限機遇的時代轉折點，丁漢白帶著師弟兼愛人，闖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短評：

之前以為這本是古風文，加上是玉器題材，一直興趣缺缺。直到聽了廣播劇主題曲「良人良辰」（是陳亦洛的作品，好好聽啊大推！），開始有了一點興趣，看到不少人留言書中名句「師哥，玫瑰到了花期，我很想你」時，我正納悶這是甚麼朝代？那來的玫瑰？後來才知道故事設定背景大概是在三、四十年前的北京。

作者的文筆比較古早風，雖然不像我看慣的通俗風幽默，但卻能透過行文的遣詞用字感受到作者的文學素養，另外故事涉及不少古玩玉器的知識，見到作者的用心。不過我要坦白承認辜負了作者的用心，我對玉器題材實在沒有太大興趣，所以前期他們拜師和雕玉的部分沒有看得很仔細，另外故事後段丁漢白拼事業的情節，我覺得是有點太理想化了，雖說丁漢白從少就在這行打滾，但是要落成這麼大的項目，背後牽涉多少利益和需要多少人脈，一個21歲的青年用了不到一年時間就能完成是有點讓人難以信服。

令我喜歡這本作品的不是他們做玉器和古玩的部分，而是他們的感情線。在那個科技和資訊沒有那麼快達的年代，卻好像更能感受到他們兩人對感情的認真。小小劇透一下，他們後期公開戀情後是會有點虐的，我也以為自己看完《某某》後再也不想看到類似的情節。但和《某某》那種意難平的惆悵不同，這本帶給我的更多是感動，是為他們兩人的情真意切，以及無懼世俗同偕白首的決心而感動的。

（另外，對某些人來說可能是雷，珍珠登場時才16歲，而丁漢白那時已經20，身為四大騷攻的一分子的他追求珍珠時也是各種撩撥調戲，加上他又是大師哥，可能有人會覺得他是以成年人的身分在佔便宜，我自己覺得還好，反正讀者有自己的價值觀和喜好，可以自行斟酌。）

（注意以下的評論會有劇透喔，另外我的讀後感可能會帶有個人喜好，不認同的看看就好，也歡迎留言交流。）

舊時代的浪漫

他神經病，他發了瘋！他動了情……他當了真。

一開始的丁漢白我覺得是不怎麼討喜的，對上司不怎麼客氣，對堂弟擺架子，又針對小珍珠，又不是來跟你爭家產的（人家是來爭你的嘛）。後來相處多了也認可了彼此實力，故事便漸入佳境。當我們抱怨現在愛情的速食文化時，時光回到那個科技沒有那麼發達的年代，兩師弟朝夕相處，漸生情愫，這份情既浪漫又難能可貴。

還記得他們去完澡堂回來吃宵夜時，珍珠聊到了一些往事後，師哥給他一杯茶時，說送他月亮：

盈盈漾漾的鏡花水月，忽然把紀慎語的整顆心填滿了，他無需抬頭，只用垂眸就能欣賞。可這些是虛的，杯蓋一遮就什麽都沒了，丁漢白仿佛能猜透，果真將杯蓋蓋上。

紀慎語囁嚅：“沒了。”

“盛在裡邊了，時效一個晚上。”丁漢白否定，“送你吧。”（第9章﹚

要是放在現代校園文，想像一下賀朝說要送他小朋友一杯月亮一晚上，嗯……我已經可以想像到謝俞木無表情的樣子，但在那個不會一邊和對方聊天一邊刷手機的年代，我覺得好像還可以？還帶了一點點詩意。後來師哥用一院玫瑰換珍珠親手造的印章，在雪地情難自禁地親吻，分開時借書信和孔明燈來表相思之情，到最後他們終於擁有自己的事業和新居，一步步走來，我也為他們守得雲開而感動不已。

他們的感情線，我唯一不太滿意的部分是他們被家人發現而被逼出櫃那一段。在那個更為保守的年代（保守到還會有父親執行家法的年代），他們只是沒有到能夠自立的青少年，竟然對隱藏感情如此鬆懈，尤其是丁漢白是死磨硬纏的那個，他可算是四大騷攻之中最多騷手段的那位。他又明知紀慎語受到這個家的恩情，戀情曝光珍珠一定難免會被當成勾引長子的白眼狼。他一時大意而讓珍珠之後一個人在丁家承受壓力，作為讀者來看這樣的安排有點不妥當，還不如讓丁爾和來扮演「齊嘉豪」（木蘇里作品《某某》的名角色）來把他們的「私情」揭露還比較好，老土但較合情理。

還好，作者沒有為虐而虐，珍珠看似柔弱實則堅強，面對冷言嘲諷也不示弱，不慍不火地過好自己的日子，還能想辦法與師哥來一場「小別勝新婚」的幽會，弄得床板都塌了（師哥這麼厲害的嗎）。他對師父師母雖然心存歉意但仍沒有讓步，只因想到更艱難的師哥在外面打拼沒有放棄，所以他更不能放棄。丁漢白曾經說過「沒法八抬大轎明媒正娶，可也得洋房汽車備好了，讓紀慎語跟著他不受丁點委屈。」，他也確實做到了，在那個時代同性愛要得到家人的理解談何容易，他們借慶功宴當成囍宴，邀請了小姨薑采薇和薑廷恩出席，已經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我這輩子不會婚娶，也不會放著鞭炮擺酒，今天天氣晴朗，不如趁此機會當我辦喜事吧。

世代巨輪下的新舊碰撞

沒什麽是永遠的，風光過，滿足過，人是活生生的人，緊著自己高興最要緊。

他們身處的時代正處於時代的轉折點，故事中亦可以看到很多新舊思想的碰撞。當眾人知道他們的戀情後，雖然同輩的堂兄弟同樣不解，但薑廷恩是第一個接受他們的（雖然他不接受好像也不能怎樣﹚，與他們父母彷如世界末日的激烈反應形成強烈對比。我很記得在丁漢白被趕出家門時，師母薑漱柳哀求珍珠時是這樣說的：

“怎麽會攤上這種事兒……能不能給我們一條活路呀……”（第53章﹚

那個年代的婦女大概把結婚生子當做畢生任務，而生子是包括看著兒子成家立業的。所以兒子因為和養子在一起被趕出家門，不能繼承家業，不難理解對她來說無疑是天塌下來一樣的事情。但是為什麼要把自己的活路寄託在兒子身上，而沒有想過為人生其實應該為自己而活呢？同樣，丁延壽不僅被兒子和養子的戀情所刺激，還面對著弟弟一家的離心和玉銷記的衰落，分家對於他來說確實是一個無比困難的決定。但丁漢白教會我們，做人最重要是過得盡興。就算丁延壽守住了祖業，勉強維繫了這個家，誰也不能保證這些將來不會煙沒在時代巨輪之中。

舊有的不一定是全然不對，但沒有人可以抵抗時代巨輪的推進。既然如此，人生苦短，何不為自己活一次？能做到無愧於心就可以了。

結語：

這本書靠著獨特的古玩題材和時代背景，脫穎而出成為耽美界中其中一部大家熱烈推薦的耽美文。對我來說題材雖然並非特別吸引，但是文中兩位主角細水長流的真摯情感，卻讓我在讀完文章後仍不時回味。最後想以丁漢白那一紙浪漫的自白書作結吧：

我，丁漢白，生長於和平年代，有幸見時代變遷。今年二十一歲，喜吃喝玩樂，愛一擲千金，才學未滿八鬥五車，脾氣卻是出名的壞。年少時勤學苦練，至今不敢有絲毫懈怠，但妄為任性，注定有愧父母。不過，拜翹楚大師，辭厚薪之職，入向往行業，成理想之事，人生尚未過半，我已沒有任何遺憾。

感恩上天偏愛，最感激不盡處，當屬結識師弟慎語。我自認混帳輕狂，但情意真誠，定竭力愛護寶貝珍珠。一生長短未知，可看此後經年。

夜深胡言，句句肺腑。——丁漢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