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我又做夢了。 午後,下起了一場雨。 我一手撐著傘,沿著院牆走到一座宅院的大門前,抬手推開院門。 木屐踩在青石板上,濺起細小的水花,我難掩雀躍的聲音傳入院子,「我回來了!」 「嗯,趕快進來,天雨路滑小心些可別摔著了。」他坐在廊簷下,伸出輕拍身側的軟墊,示意我坐下,聲音溫和地道:「餓了吧,要不要吃一些?」 他的身邊放著一盤茶點,杯中的茶水冒著熱氣,許是剛準備好的。 我收起傘,坐到他身邊,順手拈起一塊花糕放入口中,花糕鬆軟綿密入口即化,頓時清香四溢,我笑著拈起另一塊花糕,送到他嘴邊,「喏,你也吃吃看。」 他就著我的手咬了一口花糕,輕輕一笑牽動嘴角的酒窩,他說:「味道不錯。」 我的臉不禁一熱,連忙將花糕放回盤子裡,壓下心頭的小鹿亂撞,道:「下回你陪我一塊兒出去吧,這裡的路可複雜了,我險些找不到回來的路。」 他捏了捏我的臉頰,「放心好了,妳若是找不著回家的路,就由我去找妳。」 「你確定找得到?」 「不管妳哪裡,我都能找到。」 夢境到這裡戛然而止,我睜開眼,想起了白日裡與璃華的對話,我發現自己深陷夢境中的美好,愈發無可自拔。 我走出房間,睡意早就消退了大半,看時間是早上四點多,我給自己倒了杯水,就坐在走出房間,坐在內院裡發呆。 我們家是古老的大家族,住的是明清時期的四合院,而我現在坐的位置正面向爺爺所在的正房。 「吱呀。」正房的門毫無預警的開了,我下意識的拎起板凳就要溜走,卻被爺爺充滿威嚴的聲音給喊住了,「妳要去哪?」 我立馬停下動作,立正站好雙手貼著大腿,就差沒敬禮了,「爺爺,您起床啦!」 「嗯。」 「您待會也會去晨跑嗎?」 「嗯。」 「……」您是設定了自動回覆嗎?能別這麼尷尬嗎? 其實小的時候我很親近爺爺,因為爸媽長期在外奔波,那時候的爺爺很疼我,什麼事都慣著我,對我幾乎是有求必應。 但後來聽堂姐說,我在五歲那年險些被壞人拐走,之後就開了天眼,體質也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還因為被較高等級的生靈附身,高燒不退三月有餘。 於是爺爺親自拜訪了遠在外蒙古的友人,並帶回了今日我手腕上的那只銅手環。 在此之後,家人都很關心我,但坦白說我覺得他們有點過度保護了,我被禁止與會咒術的孩子來往,不被允許進入書房,還一度被關在家中,連門都不能出去。 那對一個十歲不到的小女孩而言,是多麼的不人性啊!而這一連串指令的下達者,就是爺爺。 漸漸的,我和爺爺的關係也就疏遠了。 「爺爺。」因為接下來的話而緊張,我舔了舔嘴唇,「那件事難道就沒有商量的空間嗎?」 爺爺聞言臉色一沉,我趕忙道:「如果我知道的更多,不是能更好的保護我自己嗎?」 「……」 「我討厭一無所知的自己,明明面對危險和未知,我卻無能為力。」 「危險?」爺爺瞇起眼,「發生了什麼事?」 夢見了奇怪的陌生人,在路上莫名其妙被鬼怪攻擊。話到嘴邊卻轉了個彎,我改口道:「只是假設,沒事。」 爺爺面露懷疑,我給他一個安撫性的笑容,「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那麼擔心我。」 「唉,你們年輕人……我真是搞不懂。」 其實爺爺還是很關心我,只是人上了年紀,性子多少會有些改變,他則是越活越固執,脾氣比驢子還倔,也不擅於表達對我們這些晚輩的關切。 「爺爺,雖然已經如春了,但是清晨還是會冷的,您該多穿件外衣才是。」我推著他的肩回到正房,從衣櫃裡取出一件外套。 「別這麼麻煩,我又不像妳們姑娘家矜貴。」爺爺嘴上這麼說著,卻還是讓我給他穿上外套。 我看著這個曾經必須仰著頭看的長輩,心裡感慨萬千,如今我早已超越了爺爺一顆頭,「爺爺,您可要長命百歲啊。」 「廢話,我可是要活到130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