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佛烈德的意識在模糊邊緣徘徊,彷彿身處在一個既真實又虛幻的夢境中,意識不斷在清醒與昏睡之間游移。在這個不穩定的狀態下,他感到一股來源不明的痛楚,這股痛楚就像一條隱形的線索,牢牢地綁上一個名字——路爾斯。
他的思緒如同被風吹散的霧氣,卻始終圍繞著那耳熟能詳的名字,無法逃脫。亞佛烈德開始追問自己,為何僅僅一個名字,就能在他心中激起如此劇烈的波濤。他試圖尋根究底,卻發現越是深入思考,對這份痛苦的理解就越是模糊,就像黑夜中的迷霧,讓人無法觸摸,也無法逃避。
回想那天,路爾斯毫無預警地出現在自己的家門口,亞佛烈德還記得自己推開門的那一刻,眼前路爾斯的神情是如何充滿溫度和關切。那視線中蘊含的深情,仿佛能穿透一切隔閡,直達他的心靈深處。
當路爾斯伸出手,似乎想要觸碰他,亞佛烈德只感到胸中有一股複雜的情感翻騰。驚訝與喜悅交織,他心中充滿激動,但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溫情,他卻不知如何回應,只有本能地退縮,逃避那溫暖的觸碰。
「別換了!戴眼鏡挺好看的。你戴眼鏡更適合。」
路爾斯這句話在亞佛烈德心中不斷迴響著。
亞佛烈德從未察覺,避免戴眼鏡其實是在無意識中閉鎖真實的自我,是他將所有願望都淹沒在尋找亞倫之死真相的執念下的一種象徵。但路爾斯的話正是那把鑰匙,解開了亞佛烈德內心深處久藏的枷鎖,鼓舞他展現長久以來埋藏的真我。
那一瞬間,亞佛烈德的心牆的確曾經被輕輕撼動,那久違的自我意識似乎可以開始甦醒。
然後就是那個晚上,在泰晤士河畔那片冰藍色的光之下,路爾斯隨口說出的那句話,在寂靜的夜風中顯得格外耐人尋味。
「因為我喜歡的那個人,他說自己不打算談戀愛。」
亞佛烈德心裡一片迷惘,除了將這話解讀為路爾斯對自己隱秘的情感流露,便找不到其他合理解釋。但當他試圖尋求確認,路爾斯卻用模稜兩可的回答將真相掩蓋,讓一切又回到迷霧之中。
或許這樣的含糊不明,對亞佛烈德來說是一種慶幸。因為若路爾斯真的坦白了心意,亞佛烈德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一直認為自己對路爾斯的牽掛,只是對逝去弟弟亞倫的思念轉移,堅信自己對路爾斯的關切,僅僅是兄長對弟弟的守護。
然而,路爾斯的話語卻在亞佛烈德的心湖中泛起陣陣漣漪,讓他開始懷疑自己對路爾斯的感情是否真的如此純粹。
亞佛烈德的心情就像他此刻身陷的交通困境,複雜而難以釐清。他坐在車內,四周是一輛又一輛停滯不前的車輛,他駕駛的深藍色休旅車,被困在車水馬龍的都市動脈中,無法前進,也無法退後。前方的車輛看不到盡頭,後方車流也望不到終點。這場車陣中的困局,恰如亞佛烈德心中情感迷宮的寫照:他對路爾斯的情感,如同這被困的車輛,找不到出口。
就在這停頓的時刻,一道黑色的身影閃電般穿梭而過,引起了他的注意。黑色CBR如同矯健的黑豹在矮草叢中穿行。駕駛者的熟悉背影,讓亞佛烈德的心頓時緊縮。那不是別人,正是路爾斯,那愛好自由、騎著黑色鋼鐵馬匹的他。
亞佛烈德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輕巧穿行於繁亂車流中的身影,心底涌現出難以名狀的複雜情緒。路爾斯一向逍遙自在、不被規則所限,而自己,卻被固守在這一片鐵皮海洋中,無法突破束縛。這鮮明的對比,不僅突顯他們生活態度的迥異,更無情地揭示彼此心靈上的距離。
路爾斯已經逐漸遠去,亞佛烈德深知如果不立刻採取行動,他將會失去追尋的機會。在這極致的焦慮與無助中,亞佛烈德做出了唯一能夠做的反應——他瘋狂地按響了車喇叭。深藍色休旅車的鳴笛在這一片鋼鐵叢林中回蕩,他只能祈盼這迫切訊號能穿透重重車流,傳達給那漸遠的身影。
然而殘酷的現實是,那黑色的身影終究還是消失了。沒有回頭,沒有停頓。亞佛烈德的心沉入了一片空虛,即使他多麼渴望,路爾斯的身影始終沒有重現。
他心中的疑問無人解答:那天的告白,真的只是一場玩笑嗎?或者是自己想得太過美好?亞佛烈德無法找出答案,但內心深處卻有股聲音在告訴他,一切不過是一場玩弄。
那一瞬間,亞佛烈德感到自己在這世界上最後的寄託正在崩解。他的心,就像被冰冷的海水浸透,孤獨、無助、絕望如洪水猛獸般席捲而來,將他原本堅固的意志侵蝕殆盡。
這份視而不見的背叛,成為他靈魂深處的絕望之焰。亞佛烈德痛苦致極,眼中的不只是失落,還有即將崩解的瘋狂。在這個破碎的瞬間,他的存在觸碰到某個禁忌的界限,體內早已萌發的暗黑種子正急速生長。
一股不可遏止的力量在他體內膨脹,以驚人速度燃燒。亞佛烈德即將轉變為深不可測、無法控制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