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拾物所（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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宥晴視角
廢棄醫院孤零零地矗立在荒地上，像是被時間遺忘的墓碑，沉默地凝視著這片破敗的土地。四周雜草叢生，黃褐色的枯枝在風中輕輕搖晃。
天色陰沉，烏雲密布，掩蓋太陽的最後一點光亮，空間被無形的壓力籠罩著。高聳的建築物外牆斑駁不堪，灰黑色的污漬沿著牆壁蜿蜒而下，像是扭曲的血跡。裂縫中長出的藤蔓攀附著牆面，似乎在掙扎又似乎緊緊抓住這棟破敗的醫院，讓它不得逃離。
江宸扛著背包站在我身旁，目光抬向那片破舊的建築，他的鴨舌帽被風掀起，露出輕輕飄動的髮絲，額頭上隱約泛著細汗，但臉上的表情已經不再像以前的青澀與慌亂。
「這地方……真像鬼屋啊。」江宸低聲喃喃，嘴角卻微微勾起，像是故意開著玩笑緩解氣氛。他握緊背包帶，肩膀微微向後挺直，展現出一種與以往不同的堅定。
我挑眉看了他一眼，語氣帶著揶揄：「怕的話，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江宸聞言轉過頭：「我回去的話，姐姐遇到危險怎麼辦？」
我輕哼一聲，轉身邁步向前，腳下的石階早已被雜草掩蓋。
「跟緊我。」我回頭丟下一句話，視線再次掃過江宸。
江宸跨出大步，走到我身旁，與我並肩而行。他的步伐穩健，雙手輕輕托著背包，眼神變得專注，似乎完全忽略周遭詭譎的氣氛。
「膽子變大了？」我淡淡地問著他。
「要是姐姐出事，我怎麼跟嚴哥交代？」江宸低聲笑著，語氣帶著幾分輕鬆，卻又讓人聽出他話裡的真誠。
「哦？原來是怕嚴哥罵你啊。」我一邊回應，腳步輕快地踏上最後一層台階，站在醫院大門前。
「不……是怕姐姐亂來。」江宸的聲音不大，卻很認真。
醫院的大門早已鏽蝕，沉重的鐵框被時間腐蝕得坑坑疤疤，斑駁的紅色油漆像血痕滲入門縫，我伸手輕輕推開門，門軸發出一聲刺耳聲響，彷彿能吵醒沉睡已久的幽靈。
「姐姐，這裡的氣氛不太對勁。」江宸謹慎地說道，腳步停在門外，目光專注地打量著四周。
「廢棄多年的地方，沒什麼奇怪的。」我語氣平靜，隨即打開手電筒，照亮醫院接待大廳。
大廳空蕩而死寂，積灰的椅子倒在地上，櫃台崩塌的角落裡堆積著散亂的病歷紙張。玻璃窗早已碎裂，只有殘存的窗框搖搖欲墜，風從破窗灌進來，帶動紙張輕輕飄動。
江宸蹲下身撿起一張飄到腳邊的泛黃紙張。
「姐姐，這張病歷……還能看清楚字。」江宸邊說邊將紙張舉到手電筒光下，眼神專注，手指輕輕捻著邊角。
我看著他微微彎曲的背部，還有指尖輕觸紙張時的細緻，嘴角不自覺地揚起笑意：「都是些過時的資料，沒什麼好看的。」
江宸聞言抬起頭回應：「也許它紀錄著什麼重要的事。」
「你還真是認真。」我回過頭繼續掃視著四周。
「啪！」
突如其來的脆響打破死寂，震得塵埃微微顫動。手中的光束迅速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遠處的走廊隱約能看到一個影子晃動了一下。
「什麼聲音？」江宸低聲問道，立刻起身走到我身旁，動作迅速卻不慌亂。
「可能是天花板掉下來的碎片。」我說著，故作冷靜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光束在走廊中來回掃動。
就在這時，我感覺到手腕被輕輕抓住。回頭一看，是江宸，他的手掌溫暖，輕輕貼著我的腕骨，並沒有過多力道，像是在提醒我。
「等等，我先去看看。」江宸站在我身旁，接過我的手電筒，將光束緩緩朝前方移動，他的身影稍稍往前傾，像是在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我。
光束緩緩劃過牆壁與地板，將剝落的牆皮與散亂的物品照得一清二楚。
走廊的盡頭是一扇半開的門，門後的陰影像是無聲地張開雙臂。江宸走上前，伸手輕輕推開門，地板上的灰塵被我們的腳步攪起，空氣飄散著混合藥水的微妙霉味。
「小心腳下，這地板看起來不太穩。」江宸低聲提醒，拉著我的手稍稍向旁邊移動，讓我們避開地板上的裂縫。他的細心與剛進來時那句「真像鬼屋」的輕浮判若兩人。
「姐姐，前面還有一個房間吧？」江宸說著，一邊用手電筒光束指向前方。
「走過去看看就知道了。」我輕輕抽回手，腳步穩定地向前走去，身後的江宸依舊保持著與我並肩的步伐。
我舉著手電筒，光束緩緩掃過狹窄的走廊。幾扇房門斑駁不堪，門上的號碼被時間磨得模糊不清，只剩下淡淡的痕跡。
「這裡的空氣真悶。」江宸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空氣不流通，很正常。」我小聲地回應，光束筆直地轉向左側的一扇門。
那扇房門緊閉，門把早已鏽死，我伸手試著扭動，卻紋絲不動。
「壞了。」我輕聲嘟囔，目光微微一沉，接著退後一步，抬腳朝著門板踹了上去。
「砰！」門板被踹開，灰塵如煙霧般揚起，細小的塵埃在光束中飄散。
「姐姐，踹門也不用這麼用力，萬一門後有什麼東西……」江宸的聲音隨即響起，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擋在我身前。
「不然你來踹？」我看著他，卻不自覺地被他細心的反應逗樂。
「下次這種粗活讓我來。」江宸低聲回應，一邊將手收回，輕輕揮了揮手，將空氣中的灰塵拍散。
病房內空蕩蕩的，空氣充斥著陳舊的潮濕味道，腳步聲踩在積灰的地板上，悶悶地迴盪著。牆壁上掛著幾張破舊的海報，邊角捲曲得像枯萎的花瓣，辨認不出原本的內容。
床鋪剩下鏽蝕的骨架，像是一具瘦骨嶙峋的軀殼，無力地倒在牆角。一旁的椅子歪倒在地，旁邊散落著幾個空藥水瓶，瓶身的字跡早已模糊，映著手電筒的光。
我舉起相機，專注地捕捉著眼前的畫面，快門聲「咔嚓、咔嚓」響起。
江宸沒有出聲，輕輕挪步站到我身後。
「這裡以前……會是什麼樣子？」他終於開口，帶著淡淡的探尋，彷彿想要了解這片空白的歷史。
「醫院啊，能有什麼樣子？」我低聲回應，目光依舊專注地透過鏡頭觀察著四周，語氣平靜卻無奈。
然而，下一秒——
「姐姐，等等。」江宸突然伸手，拉住我的手臂。
「什麼？」我停下動作，轉頭看他，手中的相機稍微放下。
江宸靠得很近，手電筒的光線微微晃動，投下一片斑駁的陰影，他的眼神凝視著房間的角落，語氣低沉：「有人在看我們。」
我一愣，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角落裡空無一物，只有破舊的窗簾微微飄動，像是風從破窗中鑽了進來。
「別疑神疑鬼，我拍完就走。」我搖頭，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放鬆。
「……好吧。」江宸收回手，沒有再多說什麼。
手電筒的光束突然閃爍幾下，隨後「啪」一聲熄滅。黑暗如潮水瞬間湧來，將我們徹底包圍，四周的寂靜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聲。
「幹！手電筒沒電了？」我皺眉咒罵了一聲，迅速拍了拍手電筒，試圖讓它重新亮起。
「我來。」江宸從背包側袋摸索著，很快取出備用手電筒，光束再次劃破黑暗，重新照亮四周。」
我接過他的手電筒，光束轉向走廊的盡頭。
就在我們繼續向前走時，頭頂忽然傳來「嗡——」的低沉機械聲，像是一台舊設備緩緩啟動。
「姐姐有聽見嗎？」江宸停下腳步，站得筆直，目光迅速鎖定聲音來源。
「聽見了。」我沉著地回應，手中的光束轉向右側，照在不遠處的電梯口。
那座電梯早已鏽蝕，門框歪斜，按鈕上的紅燈早已熄滅，牆壁上甚至爬滿發霉的水漬，這一切看起來根本不可能再運作。
「叮。」
電梯竟然緩緩打開，門軸間的磨損聲刺耳，冷風從電梯內緩緩湧出，帶著陰冷的氣息。
我和江宸對視一眼，彼此的神情都變得嚴肅。
江宸按住我的肩膀：「我去看看。」
「不用了，別輕舉妄動，可能是電路故障。」我抬手制止，緊握手電筒，盯著電梯內空無一物的空間。
江宸點了點頭，並沒有反駁。
「咚咚——」
電梯內傳來輕微的聲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輕輕碰撞著牆壁。我微微倒抽一口氣，光束迅速掃過電梯裡的空間，卻依舊空蕩無物。
江宸示意我退後一步，語氣冷靜而果斷：「我們走吧，這裡不適合久留。」
我點了點頭，跟著他快速後退。
我們走出醫院大門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遠方的天空只剩下深沉的灰藍色，像是要將所有光線吞噬。
江宸停在醫院外的空地上，彎下腰大口喘息，背包重重地砸在地上。他抬起頭，看著我，眼裡滿是驚魂未定的餘悸。
筱靖的溫柔情慾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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