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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許多重要事物消失時,多半沒有聲響或是動靜,等到回過頭來,才遲鈍意識到,有什麼改變了、又什麼都沒有變過。
大地在哭泣,白塔們發出了悲鳴。
前半生是一團渾沌,後半生卻也差不多,如溺水浮萍,沉溺其中、看不到海平面。羅夏緩緩吐出一口菸,她背靠在牆上,艷麗面容在一片陰影中浮沉,她轉頭看向來人,就像見到多年好友一般,夾著煙的手,抬高晃了晃,與來人打了聲招呼。
「呦,妳來啦,我等妳很久了。」
「……明知道逃跑也是沒有意義的,為何卻停下了腳步。」
與待在陰影中的羅夏不同,莉婭站在陽光下,那雙美麗碧眸絲毫不畏懼塔盧因熾熱陽光,肩上還扛著夏堤安的屍體,隨後莉婭便夏堤安屍體將扔在地上,猶如對待一個破布娃娃。
夏堤安沒有如她的故事開始般,波瀾壯闊,最終她的故事結束無聲無息,一如這世界所有配角,一如這世界上所有凡人。
面對神子的疑問,羅夏罕見笑了,她抬起眼對上那雙碧綠,手上煙灰落下,她又向下看了眼夏堤安,只見她面部朝下,看不到表情。
身上沒有什麼明顯外傷,果然還是這麼溫柔啊,羅夏想。
「怎麼能說是逃跑呢,神子大人~妳想想嘛,我也只是個普通人類,再說我成為墮者,也不是有什麼宏大理由,只不過是對這個世界感到那麼一點失望罷了……所以想逃跑也是正常本能吧。」
「……」莉婭不語。
「不然神子大人認為呢?難道看著夏堤安不自量力送死,我也只是一介凡人,沒道理不跑吧。」
「…她的故事早就已經結束了,下一個——該輪到妳了。」羅夏的話沒有被正面理會,莉婭自顧自說了下去。
此時羅夏卻放聲大笑了起來,不知道是對於莉婭的漠不關心,抑或是這一切都是如此荒唐。她抬起頭,手中幾乎燃盡菸蒂落在沙石地上,而後棕色靴跟湊上,緩慢輾上。
火光消失在滾滾風沙中。
羅夏雙手插兜,灰色風衣隨著她動作帶出俐落線條,臉上表情是一種漫不經心,但更多的、卻是一種釋然。
「動手吧神子大人,故事要有始有終嘛。」
「……」
「不動手嗎?機會都送到妳眼前了,不殺了我、可就來不及了喔。」
「……」
「該說是天真、還是單純呢,神子大人…我可是…一直……都相信妳的到來都有意義——」
她的聲音如木魚叩響,在三聲過後,這一個故事也將莊嚴結束。
良久,莉婭終於抬起手,眼中雪白符文再次亮起,黑潮出鞘,刀身泛起了琉璃色光芒,隨著羅夏未完的話,莉婭面無表情,黑潮在轉瞬間貫穿了對方心臟,羅夏甚至都沒有抵抗。
「——所以…妳想出來了嗎,再見是再也不見,還是、永遠不見呢……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能知道答案…」羅夏閉上眼,她用最後力氣抬頭看向太陽,鮮血自她嘴角滑落,她的胸前已經空蕩、一無所有,她閉上眼想再一次回憶那一天,卻發現她已經做不到了,體內屬於白塔的力量在消散,她不再那樣特殊。一如她最開始誕生到這世界上,是赤裸一人,死亡時也將獨自一人。
「終於能夠見到您了…父親大人……」
隨著羅夏話音漸小,一隻老舊懷錶從她身上掉落,在金燦陽光下,旋轉了幾圈後,向上打開靜靜躺在那,莉婭轉過視線,那是一個她很熟悉的東西,她也有一個,來自故人。
可這一支懷錶與她收到的那一支有所不同,羅夏的懷錶沒有損壞,時間還在向前走著,彷彿照片中四個人,從未因為那一場實驗奔崩離析。
那一瞬間她理解了什麼,睜大了雙眼,視線在動搖、視線在不安,最後又回到羅夏面上,但對方在能力作用下,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徵,身體逐漸冰涼,即便想問也已經來不及。
只有她最後的話語依舊在回響,與過去相互呼應。
最終她彎腰撿起了那隻懷錶,再次打開,久久凝視著那張照片,一語不發。
直到時間過去了很久,太陽終於完全升起,她再看最後一臉,棕髮男人耐心的模樣又一次闖入腦海中,不管是噓寒問暖也罷,抑或適應付她的好奇心也罷,最終教會了她再見。
時間還在向前走,卻也所剩無幾。
莉婭闔上懷錶,並將她放在了最靠近心臟的地方,她望向遠方白塔群,還有首都的方向,眼中符文再次亮起,身周有雪白碎光浮起。
最後的舞台已經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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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死後也有一個具體概念的世界,她希望會是像霞光海灣那樣的地方吧。
父親在她回憶中的模樣日漸模糊,她只剩下一隻懷錶可以用來懷念。
諷刺的是,就連這隻懷錶的主人,也離開了她。
母親在父親失去聯絡後,第二年冬天,聖誕節的早晨,她期待著跳下樓梯,來到聖誕樹旁,卻只看到了熟悉軀體不再溫暖,像破敗晴天娃娃,臉上還笑著,自願踏上了高台,垂吊著,在那扇美麗拼花落地窗前,搖曳著。
影子自高空投下,年幼的黛妃被壟罩其中,她甚至搆不到母親的手,只能抱著娃娃呆愣坐在樹下,睜著大眼,一遍又一遍,軟聲呼喊著媽媽。
可吊在上面的母親沒有回應,長期缺氧,心臟已經失去功用的身體,表面皮膚已經開始泛青。
直到雪停,許多傭人管家這才大驚失色湧上來,然後小小的她被奶媽牽著,遠遠看著母親被帶走。
有很多人來向她問話,但她什麼都不知道,還以為這是媽媽準備的聖誕驚喜,還以為這是一場夢。
她想要醒來,醒來就可以過聖誕節了。
可是她沒有醒過來,在她第33次嘗試拿頭去撞衣櫃時,看著奶媽崩潰衝過來,將她抱下,並拿出醫藥箱為她上藥。
鮮血自額頭留下,她伸出舌頭嘗了嘗,是沒有嘗過的味道,她抬眼看著奶媽擔憂表情,在此刻終於鼓足了勇氣。
「管家媽媽,這是夢嗎?」
只見奶媽呆愣了一下,隨後悲傷回望她。
「小姐,夫人與老爺都不會再回來了,他們去了很遙遠的地方工作。」
騙人。
「母親不會丟下我的,這是夢吧,這是夢對吧!?」她大喊,甚至撞掉了奶媽手上的藥膏。
「小姐!是真的、是真的!夫人說您乖乖在家,以後就可以全家人一起過聖誕節了……」
騙人。大騙子。
「……」
瞬間,現實這個概念如潮水湧向她,她不再吵鬧,彷彿是接受了這個說法,安靜了下來,抓著奶媽衣角的手也垂了下來。
一旁奶媽見況,終於鬆了一口氣,繼續為這不省心的小主子上藥。
那是死亡,她第一次體會到死亡的意義,還年幼的她,感受到了冰冷和鮮血的味道,還有——永遠不會到來的聖誕節。
時間還在向前走,一切都在飛快改變,無數次她想要將懷錶扔下,卻在真的丟掉後,又喪心病狂的回去找。
奶媽漸漸地也老了,不再有能力照顧她。
時間洪流中,她也逐漸長大,逐漸理解一切,母親與父親確實再也不會回來,只不過年幼的她,似乎比起年長的她,對於死亡隱約的接受度還要高。不然她也不會一天到晚想丟掉那個懷錶,卻又著迷將她尋回,打開後指針依舊還在動,時間從沒有停下,一旁還是四人合照。
有她記不清的父親、素未謀面的教母以及她最最親愛的母親。
一切離她遠去,卻又陰錯陽差已喜劇方式出現在她生命。
長大後大宅子只剩下她一個人,無意間探索中,她發現了父親的實驗室,裡頭全是關於啟示錄計畫的紀錄,以及他在生命結束前,最後和神子一同度過的那段時光。
矛頭將一切指向了神子,心靈還不夠成熟的她,就像為了尋找心靈寄託,將一切無處可去的怒火,發到了神子身上。
無數次,在軍部的訓練下,黛妃這樣想著,為了媽媽為了明天,為了——活下去,還有復仇、無止盡的怒火和怨懟。
可是美夢也會碎裂,她甚至不具備上天堂的資格。
本該在結局到來前,她這一介小小凡人,也妄想過、至少可以有那麼一天,摸到神明袍角,射出那一劍,為父母報仇。
年少成名的代價,多少都包含了一些崎嶇路要走。
她失控了,不管是對力量的追求,還是一切事物上的水準,簡而言之來說,她失控了,在無星的夜晚,在一次簡單到不能在簡單的任務中。
劇本諷刺來了個轉折,她覺醒了。
在某一天、某一地,某個下著雪的夜晚中,她神智渾沌,手上沾著鮮血,她分不清哪些是同伴的、哪些又是反抗軍的,她只知道,回去的話也沒有容身之地了。
她已經失去了目標,神子並沒有什麼錯,她只是來錯了時代,抑或是她本就不該被世人發現。
萬幸的是,她已經失去了雙親,所以無牽無掛,也無所謂懼。
啊啊,這就是死亡嗎?
黑泥如潮水包覆了她,所有怨恨都回歸於平靜,再次睜開眼,大地破敗不堪已經被染成了鮮紅,身後白塔也不再散發光芒。手掌上,原本美麗流動靛藍的迴路,再也不會有其他顏色存在,只有純粹的黑、深邃的黑、平靜的黑,緩緩流動著。
她向前方看去,再次睜開眼、世界展現在她眼前,猶如再一次新生,曾經執著事物都在此時放下。
她從未如此安詳。
莓果色長髮的男人,來到她面前,在這一處受到凋零白塔詛咒的大地上,他卻絲毫不受影響,身上散發著微弱白光,踏著優雅步伐來到她面前。
「要怎樣才能上天堂呢先生?」
黛妃哭喪著臉問,自她醒來,她試圖殺掉自己,想要與家人團聚,卻怎麼樣都做不到。
逆位塔會一直吸收她的情緒,然後轉化,再嚴重傷勢,最終都將被治癒,睜開眼瞬間,心臟又將回歸於跳動。
男人回答,「我可以帶妳去天堂,但是從此以後,妳要為我所用、成為我的劍。」
已經一無所有的她,就連仇恨的能力都失去,她已經是仇恨本身要怎麼再去做到仇恨。
她毫不猶豫答應。
沾滿鮮血的手握上了那雙潔白莊嚴的手,耳邊傳來男人的低語,如此遙遠卻又悠久。
「成為劍的話,就連名字也必須要捨棄,即便如此,妳也不會後悔嗎?」
「……我已經一無所有了,何況是區區名字…」
「那麼…從今天開始,妳的代號為"羅夏"。」
羅夏。多蘭古語中,黎明前第一道曙光。
這不是很諷刺嗎?像她這樣,迷失方向、手上沾滿鮮血,就像叛逆期孩童,努力想要證明自己,殺了許多無辜人性命,希望這樣可以換來高高在上的神,只一眼也好,屬於她的垂憐。
可是她不僅沒有得到,甚至都沒有被注意到。
一切開始失控,陷入了爆走,她只是想著這樣的話,神就會注意到了吧。
喜劇的最高潮還沒有來臨,直到她在黑泥中再次睜眼,新生到來,這才是演出的最高點,周遭彷彿響起了不存在的掌聲。
面對與她命途截然不同的代號,她卻沒有過多反抗,僅僅是覺得諷刺,卻又以一種沒有什麼不可以吧,我都已經死過一回了。
她接下了這份任務,也接下了新的稱呼。
她不再被過去綑綁,也不再執著於此,全心享受殺人帶來的快感。
陰暗角落裡,黎明前夜,即便有那麼一兩人消失在首都街頭,也不會有人注意到的吧?
她代表希望,代表黎明升起前,被無聲扼殺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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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時代想過很多結局到來時的場景,卻沒有一個符合現下的狀況。
「殿下,您不撤離嗎?」
座下是最高議會的12人,爭先恐後的向她建言,可她什麼都聽不進去。
白塔群爆發,高能量的反應持續擴散,目前各地都有因為臨時覺醒爆發的動亂,短時間聖廷人手根本鎮壓不過來,更別論假使鎮壓部隊的眾人還在的話。不、這算得上癡心妄想了吧,畢竟早在三個小時前,伊芙琳博士緊急來報,邊境沙萬寂出現了騎士團成員,以及流放者艾德蒙的蹤跡,緊接著是部隊全員陣亡,神子下落不明。
所以說,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嗎。
薇薇安忍不住想,如此悲觀的,自私任性地想。
民眾的哀號和求救大量湧進了皇城,可眼下他們除了不斷爭吵之外,並沒有其他意義,軍部派出的人手也不足以應付如此龐大的白塔群爆發。
本來因為巨坑事件,民眾們心裡已經晃蕩不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作為君主,她幾乎是快要雙手一攤,打算擺爛了。
而事實結果證明,她確實是這樣做了,不理會底下眾官員激昂憤慨的據理力爭,她選擇一句輕輕飄飄的散會,將所有人隔絕在外。
但這其中並不包括已經恭候多時的艾德蒙。
只見他抱著熟睡的蘇菲,一臉人畜無害,站在她的座下,向上與她對視。
「薇薇安,作為君主,眼下時刻妳選擇了漠視,是在等待救世主嗎?」
「呵,怎麼就不說我是在等待該有的正義?」
回答艾德蒙的,是薇薇安反過來的詢問,她冷笑一聲。
「…正義嗎…曾經目睹過神子降生慘劇的妳,還相信那種東西嗎…」
「如果是從前,我一定不會相信,但如果是在如今,我可以確信的說,我的信仰只有一個人,對我來說、我的正義也代表了她的所有決定。」
「就像"太陽與月亮"嗎?過度的理想主義並不能為這個世界帶來真實的正義,在正義裡有些東西是沒辦法被言說的,薇洛斯應該已經讓妳領教過了才對,不然妳又怎麼會坐在這個位置上。」
艾德蒙輕巧一笑,被薇薇安此時的反應取悅到了,只見她在聽見某個特殊關鍵詞時,瞳孔急遽收縮,一隻手已經覆上了腰側寶劍。
「動手吧殿下,我現在手無縛雞之力,所有的力量都已經繼承給了蘇菲-蘭加德,想殺的話便殺吧,如果這是妳期望的世界。」
寶劍終於出鞘,薇薇安大步向前,雙手平舉劍至肩膀,只差一點,便會刺進艾德蒙心臟,不偏不倚,而對方依舊保持著微笑,眼神絲毫不懼。
"薇薇安…姐姐、對不起妳……原諒我…必須留下妳一個人。"
記憶在此刻重疊,她想起那個火光四起的夜晚,皇姐微弱呼喊吸引了她,卻又在火舌徹底淹沒一切之前,推開了她。
所有原罪在那一天埋葬在熊熊火勢下,然後又是一年春天,她看見死去的艾德蒙再一次復生,她站在月宮中央花園對岸,遠遠望著落地窗內,那個小小身影,不甘心頂著那張臉,一次又一次站起來。
到頭來,她太過害怕,所以也沒有靠近那裡,但是她都看在眼裡。
直到莉婭現世,在皇姐離去後的數千個日子中,她成了下一個念太陽與月亮的給對方聽的人,她忽然就有了方向。
她也想當一個溫柔又強大的人,不想放棄任何一個人,所以在她的神明來到自己面前時,她下了一個賭注。
「我不會殺你,因為我們的願望已經快完成了,所以我不會殺你。」
艾德蒙一愣,但沒有維持太久,他又回復那張笑臉,一貫的從容不迫。
「……很高興妳的體貼,薇薇安殿下,那麼永別了。」
只見薇薇安咬了咬牙,放下了寶劍,改為單手拎著垂在身側,她盯著艾德蒙又看了一眼她後,便晉直向後走去。
最後一切都歸於黑暗中,她只能站在那裡,看著大門緩緩關上。
一旁想起了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女聲。
「從一開始妳就打算這麼做?」不是質問,也沒有憤怒,但那其中的遺憾居多。
薇薇安扔下寶劍,無良舉起雙手,換上那副玩轉人心的笑容。
「唉呀,博士怎麼這麼說呢,這都只是我的"一廂情願"啊。」
「回答我的問題!薇薇安-多蘭!!」
來人是伊芙琳博士,此刻應該坐陣地下設施,與艾利尼亞一同和機關配合,鎮壓世界各地的共鳴,可她不但沒有,還出現在了王城。
「如果我說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想要當多蘭的君主呢?」
「現在是說那個的時候嗎?回答我的問題,薇薇安殿下!?」伊芙琳手持著槍,正抵著薇薇安的眉心。
「我表現得不夠明白嗎,博士?」
持槍本意只是為了震嚇這位向來任性的君主,但沒想到對方卻一反常態,不但沒有吆喝她放下槍,更是丟開了護身的寶劍,自己主動握上槍口,更加用力地抵上了她的左心口,臉貼著臉對著她說。
「要一擊斃命的話,記得多補幾槍,要確保我的死亡,多蘭才會走向滅亡…」
此刻薇薇安落在她耳邊的話語,猶如惡魔低語,如此不真切。
「妳瘋了嗎,殿下……多蘭有多少民眾,妳真的瘋了…殿下……」
「我有沒有瘋,妳真的看不出來嗎…博士,我一心只為一個人,如果人類的文明會因此走上滅亡,那也不過就只是再次驗證了,上個時代的悲劇是有跡可循。」
「對於妳的老師蕾西亞博士來說,這也是她其中的願望之一吧,只不過湊巧的是,她利用並殺害了妳們一同見證過,理想的雛形,所以妳才會有被背叛的感覺。」
「才不是…追根究柢,如果八皇子沒有讓老師幫忙那個計劃…她也不會死。」伊芙琳搖頭,她下意識想否認,握著槍托的雙手已經開始顫抖。
「如果不是的話,那妳又是為何接下再生計畫,是繼承遺願嗎……抑或者,妳在贖罪?」
伊芙琳沒有回答。
「莉婭不是妳們的玩具,妳以為透過再生計畫,妳可以滲透她的一切,避免她走上艾德蒙的老路,可是妳是否忘了一點,她與生俱來就是神,妳自己不也很清楚嗎,神子代表什麼,白塔的真面目又是什麼,妳這不是很清楚嗎、蕾西亞的好學生-伊芙琳博士。」
氣氛就此凝結,雙方之間在這句話過後,再也沒有人開口,伊芙琳低下了頭,而薇薇安則撕下了她的偽裝,不再嘻皮笑臉,冷若冰霜的樣子彷若和薇洛斯先女皇一個模子。
「……停手吧、薇薇。」
這一聲呼喊有如隔世,自她收到莉婭下落不明,又或者是可能死亡的捷報後,她一直都沒辦法專心於國事上,所以才會有了現在的舉動,破罐子破摔……
「莉婭!」
薇薇安的表情肉眼可見開心了起來,她幾步向前想要抱住對方,卻被拒絕了,薇薇安不可置信看著對方往後退了幾步。
一旁伊芙琳也注視著這一微小改變,只見薇薇安像是不死心般,又呼喊了一次。
「莉婭?」
仍就是沒有回應,往日裡總是只裝的下她的碧色眸子,此刻就像隔了一層冰霜,再也看不清。莉婭無視了薇薇安,兩三下朝著伊芙琳走了過去,對比剛剛那邊的溫差,莉婭沒有無視伊芙琳。
「老師,蘇菲在哪裡?」
「……與其問我,不如問問多蘭的君主,為何拱手讓一個偽神子進入地城大門。」除此之外,伊芙琳不再回答。
「……薇薇?」歷經短暫無視後,莉婭終於還是轉頭看向了對方。
「莉婭…會原諒我嗎?」
遙遠的過去,也有誰這麼說過,在大床邊、親手結束了誰的性命。
但這一次不會再有人回應她。
莉婭閉了閉眼,迴避掉薇薇安渴求視線,她心領神會,轉過了身毅然決然朝著漆黑走廊而去。
沒有人上前阻攔,也沒有人想出聲阻止,偌大覲見廳裡,只剩下心不照宣的兩人,沉溺於過去,流連與往日美好回憶中,停在了最後一站,沒能趕上末班車即將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