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越見越多一對對的日、韓少女互相拍照。我在這凹凸不平的小道慢慢往上走,是其中一種冥想。
香城所有東西都帶有成癮性,人們容易再三到來。不論找尋「哥哥」抑或「古惑仔」,異鄉人喜歡的色調,泛黃燈光底下親吻特別浪漫還是怎樣。小學時上的託兒所附近有很多「大排檔」,夜裡總看到食客駕車到來。住戶都是外地人,晚上會不規則地浮動橙黃色的光影。
吃的東西全不健康、口不停。腸粉,會飽足但沒有營養。將花生醬、甜醬、辣醬、麻醬、芝麻混在一起。即使只添加醬油調味,但為了令薄皮潤滑,大家依然滿嘴油膩。「生炸雞脾」。這很經典,我已經多年未吃過,將來也不可能再吃。付出站在店外靜候十五分鐘的代價,由那雞腿放進油中發出「滋滋」的聲音起,不用明說便知道接下來的事情有多「邪惡」。「格仔餅」「煲仔飯」「車仔麵」,暴力、虐待、幼幼、家庭倫理,齊齊全全。第一個就有夠嚇人。阿姨將蛋漿倒進容器之後關上,計時器響起後取出圓餅,用刀尖塗上牛油、花生醬、煉乳。伸進裝滿白砂糖的罐子手握一把,撒到餅中把格餅合上。
某位爵士仍偷偷乘船,進城吃「菠蘿油」「蛋撻」。這些玩兒是賣給旅客。那我不吃任何美食,大清早到「大排檔」到底做些甚麼?「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一杯熱參蜜,我需要的,是這白髮女孩的微笑作每日的開始。
寄急件無意中經過,這女生得笑容迷人得很,讓人惹上糖尿。我每早到這「大排檔」坐下,望住穿西裝的人吃不該放進口的東西、偷偷看著他工作。白色的長髮、深邃的海藍色眼睛,能攝住見者的靈魂。如此生活了三個多月,必須有所行動。我非得摺個指環或是玫瑰花。
我按排定時間一星期前每晚睡前預演三次。畢竟我是「外向型御宅」,不練習的話可能會結巴結巴。「早安。您好。這個給您。」天啊!管弦樂。接著掏出靛藍色的紙蓮花。這手工藝我特意訪問了一位以前混摺紙學會的朋友,他能用方形紙摺出一隻很立體的恐龍。這場杖我志在必得。
案發當日我到櫃檯前和他說早安、您好、這個給您,然後目標人物兩側嘴角輕微上揚笑,說了句謝謝您。我目瞪舌彊,竟是一把粗豪的聲線,直白的說是「老牛聲」。我之後立即急趕離場。
我大徹大悟了,純粹是我看到甚麼都興奮,對方跟我一樣是個長髮的男生。「他人即地獄」,「人到無求品自高」,我再次回到一日一食的日子。一次嘴賤的我到了快餐店用下午茶,叫了個「碗仔翅」。添加胡椒粉,紅醋期間,竟看到一個像他的人在吃咖喱魚蛋。聚精匯神再看,真的是他。這時的他,穿件吊帶背心。就難道平常做早餐其實是密實姑娘假正經?對面還坐著個男生?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我需要心理輔導,立即需要心理輔導。學生輔導人員需要自己的輔導員。我約了個好友出來喝大樽裝吃火鍋。他接著說,「靚女多數都係男人聲,你睇下大銀幕上嘅娜姐、栢詩、嘉恩」。「靚女男人聲」,學到了。
回家途經一個商場博覽,一個遍佈粉紅色彩的芭比展。很多媽媽帶自己的小孩來遊玩,中心盡是孩子奔跑和他們的叫喊聲。
走著走著,感覺事情沒有我想的這麼壞。
根據京都老流氓王大哥的說法,你問任何一個男生以往的事情,他總能講述曾經在宿舍跟很多有肉感的女生做過愛。但你問這些女人是誰,他們又不太能說得出。
我認為當時他收到蓮花後對我微笑,是對我示好。就算不是,也很可能是需要一個人拯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