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響縮在一處昏暗的角落,身上的衣物早已被雨水滲透,濕冷透骨,身體不住地顫抖。但比這更冷的,是她的眼神。
曾經,她在新宿的「小鬼社會」裡闖出過名號,靠拳頭說話,靠狠勁存活,沒人敢輕視她。
但她錯了。
當她放下拳頭,試圖離開那片爛泥時,才發現這座城市從未真正接納過她。沒有拳頭的她,什麼都不是。
她開始變得無足輕重,像個被丟棄的垃圾,被人厭惡、驅趕、嘲笑。曾經那些畏懼她的「大人們」,如今只會用譏諷的語氣看著她,甚至連施捨一點殘羹剩飯都覺得是恩賜。
她徹底成了多餘的存在。
被「小鬼社會」拋棄,被「大人世界」踐踏,甚至連自己,都快要放棄自己了。
小響低頭望著自己骨瘦如柴的手指,靜靜地苦笑了一下。
她已經不再餓得發狂,因為長期的飢餓讓她的胃變得遲鈍,像是麻木了。這座城市已經踐踏她、羞辱她太多次了,如今,連她自己都不想反抗了。
「喂!!小鬼!!別擋路!!」
一聲粗暴的怒吼打破她的思緒,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人狠狠推了一把,踉蹌地跌坐在地。
冰冷的雨水瞬間浸透她的衣物,她艱難地抬起頭,目光漫無目的地掃過四周。
然後,她的視線停留在自己倒下的地方——
Shadow。
她的呼吸猛然一滯。
「……糟了。」
她居然倒在這裡?
這可是新宿最危險的地盤之一,Shadow 的老闆——那個連黑道都不願意輕易招惹的狠角色,據說向來不給流浪漢、無賴留活路。
她曾經親眼見過有人在這間店門口被踹得滿地找牙,也聽過無數關於這位「老闆」的傳聞——
冷血、可怕、不可理喻。
甚至連掃把都懶得用,直接用腳把擋路的流浪漢踹飛,這就是 Shadow 的規矩。
小響深吸一口氣,試圖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早已疲憊不堪。
她咬緊牙關,用盡力氣撐起自己,膝蓋卻仍舊一軟,整個人再度跌坐回地面。
「……算了。」
她放棄了。
要踹就踹吧。
她累了,真的累了。
如果被那個傳說中的「老闆」踢死,也許……也不算太壞。
『噹啷——』
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將她從思緒中驚醒。
小響抬頭,看見酒吧的門被推開。
一道身影從裡面走了出來——
是她。
新宿的街頭有數不清的狠角色,但只有這一個,能讓所有人都噤聲。
小響的目光順著對方的身影緩緩上移,映入眼簾的是微長的瀏海半掩著那張冷峻的面孔,黑色短髮凌亂卻不顯頹廢,銳利的眼神藏著難以捉摸的情緒,修長的身影散發出疏離而危險的氣息,而那枚隨意垂掛在耳側、閃爍著銀光的細長耳環,更添幾分遊刃有餘的不羈感。
「……她竟然是個女人?」
小響的腦中一片空白。
她以為 Shadow 的老闆會是個五大三粗的惡棍,帶著刀疤和殺氣,活像個黑道大哥。
但事實證明,她錯得離譜。
這個人,比她預想的還要危險得多。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狠角色」。
這女人冷峻、遊刃有餘,周身都瀰漫著一種危險的氣息,卻偏偏帶著某種不容忽視的吸引力。
小響的視線,無法從她身上移開。
影沒有立即開口,只是低頭凝視著她,目光冷漠,毫無波動。
就像是在看一件毫無價值的東西。
然後,她慢慢開口,語氣低沉而帶著一股不容質疑的威壓——
「小鬼,妳的玩伴沒告訴妳,老子的規矩嗎?」
小響沉默。
她沒有立刻回應,只是靜靜地抬頭,眼神如同無底的黑洞,將影的存在牢牢鎖住。
影皺眉,對這小鬼的冷漠感到一絲驚訝。
這小鬼不怕她?
還是……不在乎?
她微微眯起眼,目光帶著探究,像是在評估某樣東西的價值。
有趣。
「妳不過是個流浪的死小鬼。」影不屑地嗤笑,轉過身,準備離開。
然而,突然,小響開口了。
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倔強——
「我不需要妳的同情。」
影停下腳步,目光微微變冷。
下一秒,她猛地回過頭,抓住小響的衣領,將她拎到半空中,眼神裡滿是挑釁的冷意:
「小鬼,妳連自己都養不活,還敢跟我談高格調?」
小響沒有反駁,只是緊咬牙關。
影眯起眼,仔細打量著她的神情。
沒有哀求、沒有恐懼,甚至連屈辱都沒有。
……真是少見。
她鬆開手,將小響甩回地面,冷冷地丟下一句:
「路是政府開的,不是我開的。我沒同情妳,也不屑同情妳。」
小響靜靜地坐在地上,看著影毫不回頭地走回酒吧,那冷漠的身影在霓虹燈下顯得格外刺眼。
她的視線仍停留在那扇門上,心底浮現一個想法——
「她,真是個特別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