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紅沙遍地。
兩台賽達斯劃過藍天,其中一台,白色。
「殿下——」
「別叫我殿下。」
「我們只負責空中偵測,等會請你別跳下去。」
「無聊——真想把她也 帶下來玩。」
「讓水星妹擦破皮的話,墨丘利女士不會放過殿下的。」
「芙拉姆,你說,我有沒怕過,讓你擦破皮?」
「吓?」
見螢幕上的伙伴,還未聽明白,庫德莉雅再補一句。
「你擔心甚麼,一次也沒打贏人家。」
「……那只是模擬戰!」
「實戰的話,你連機體都要輸掉了。」
「你這傢伙是找碴喔!」
隔著通訊器都聽得到,芙拉姆又捶機窗了。
「呵呵,不服氣的話,我們比比誰擊墜更多。」
底下,一部部的機動工兵,火星都市之間,衝突的主力兵器。
雖然庫德莉雅通常叫它們——機動棺材。
「比就比,誰怕誰啊!」
那一天,芙拉姆有更高的擊墜數,但庫德莉雅獨力擊墜三台機動戰士,她堅持那要算特別分。
那時候,她們還是把一切當成遊戲。
事後,芙拉姆因為監管不力,需要在禁閉室反省一晚。
庫德莉雅也在禁閉室外,坐了一晚。
現在,CGS基地,外面。
天色已沉。
庫德莉雅坐在地上,給自己點了個火。
追兵已經撤退,回收的,把人與殘骸都帶走了。
她也該動身,這種位置點火,很容易就受到狙擊。
但她還不想動。
正好,送啤酒的來了。
鋼彈,世上最貴的跑腿。
三日月來了,不是出於誰的命令。
火堆旁,少女坐在地上,任由那條看起來很貴的裙,沾滿沙塵。
剛走近,她就開口。
「死多少人了?」
「十四個。」
「抱歉。」
「別說抱歉。」
「……對,這是對士兵的侮辱。」
她站起來,走向他,伸出手。
「酒呢?」
他的確找了,反正第一隊的大人,剩下許多。
「是你的。」
她接過去,只是拿著瓶子,輕搖。
「沒抓到馬爾邦?」
「你怎知道?」
「女人的直覺。」
「鬼扯。」
她拿出手槍。
他瞬間進入戒備狀態。
但她只是反手,握著槍身,敲開酒瓶。
「別慌,姐姐我想殺你,用不著槍。」
他這傭兵,都當得夠久了,大概分得清楚,甚麼是虛張聲勢。
甚麼不是。
開了酒瓶,她沒有喝,只是倒在地上。
「你幹嘛,澆花?」
「你以為呢?」
火星荒野,很少見到花,最起碼這裡沒有。
「你剛才沒有殺人。」
交戰影像,有幾個留在後面的,拍了下來。
他剛看完,強得過份。
所以,他有興趣了。
「早晚的事,不是我,也會有其他人。」
「那個,你熟人?」
此時,她背對著他,所以他看不到她的表情。
「……沒,不太熟。」
放屁,最好這樣不熟。
她轉身,望向他。
「好了,小子,找我甚麼事?」
「……還啤酒?」
「只有這樣?如果是我聰明溫柔、美麗善良,讓你情不自禁愛上我的話……先旨聲明,我眼睛沒盲。」
有一瞬間,他又想用一次,某個宇宙共同語言。
但他忍住了。
「……我也沒盲。」
「所以呢?」
「會開機動戰士?」
她笑了。
「喂喂,小子,你還說你沒盲?」
「……教我、請。」
她笑得更深了。
「為什麼呢?」
「活下去。」
「這個簡單,現在把我供出,原地解散,回去種田,成了。」
他搖了搖頭。
「不是這裡,我們的伊甸。」
「……拜託,伊甸?」
她抬起頭,紅色的月。
「我才是上面來的那個啊。」
「歐格說過,他會找到的。」
「而你,則是他的劍,他的戰車,他在曠野的引路人?」
「嗯,大概這樣。」
其實,他只聽懂劍的意思,不過大概都差不多。
「好,上你的機體,打中算你贏。」
「……吓?」
「我教人只懂一個方法。」
「……會受傷的。」
「哦,你怕啊?」
男人是經不起挑釁的生物,尤其是輸贏的挑釁。
更尤其是,來自女人的挑釁。
「我只怕你受傷。」
「哈——想摸到姐姐,你要再等三百年啊。」
CGS基地,操場。
現在,人都在,爭執不已。
「我說,把她交出去,不就好了嗎?」
「吓?歐格說要幹第一隊時,你很起勁的,現在想縮啊?」
「幹第一隊是幹第一隊,幹維根是幹維根,算同一回事嗎?」
「反正我們已經幹了!」
「所以交她出去呀!」
歐格嘆了口氣。
這群傢伙,要提意見,能不能多少許腦漿?
「冷靜點,尤金。」
「冷靜個鬼呀!現在整個維根,都想要我們的人頭,你叫我冷靜!」
「她的人還在,你就這麼大聲?」
尤金閉嘴了,望向一旁。
大小姐的女僕,頂著一副眼鏡。
是否真的女僕,他也不肯定了。
「不用在意我,你們繼續。」
周圍幾十個大男人,隨時開槍殺人,仍然處變不驚,世上哪裡找到這種女僕?
此時,又一人開口了。
「就算交她出去,也不一定保得住我們的命。」
「比司吉?」
「維根已經僱傭社長——」
正確點而言,前社長。
「就算我們現在投降,他們也不可能息事寧人。」
「那我們怎麼辦,跑路?不對,我們連艘船也沒呀!」
「鬼火還在港口。」
「對!只要搶了那艘船的話……」
歐格沒忍住,眼白一反。
「……尤金,港口的駐軍,不會坐視我們搶船。」
方舟,火星港口,多個都市共用,位於火衛二。
就算最不長眼的都市領主,也不會在那個地方動武。
「那我們該怎辦啊,歐格!」
「媽的,這麼吵要我怎想啊!」
忽然,沒人吵了。
他們都望向外面。
兩台機動戰士,正在交戰。
直到現在,歐格才注意到,他們少了個人。
平常話很少的那個。
臭屁得要死的女人,的確有臭屁的本錢。
一開始,三日月還有點猶豫。
錢,是馬爾邦收的,那女人還未付帳給他們。
死人拿不出錢,連他都知道。
現在,他不在乎了,就是想砸了那個女人。
只不過,就是砸不中。
「……你知道,我之後的動作。」
「X-巡遊者,維根的精英,受過訓練的話,可以預見敵機的下五步——」
巴巴托斯的矛鎚,在揮出以前,就被躲開了。
「夠經驗的駕駛員,同樣做到類似的事。」
「所以,該怎麼辦?」
「夠快就可以,看得到,以及躲得到,不是同一回事。」
所以,是巴巴托斯——
「嗯,日久失修,是個原因。」
那婆娘,別跟我說,她連讀心也會。
「那台鋼彈到底放多久了?三百年都放著生鏽?」
「天知道。」
「哼哼,那可是終結厄祭戰爭的鋼彈,你可以怪台加夫蘭太老舊,攻擊刃太廢柴,但不可以怪它。」
「……這只是台發電機。」
「該說你們社長沒眼光,還是聰明呢?」
劍鋒,在眉間滑過,距離擊中,還差咫尺。
已經第三次了。
那個女人,存心耍他。
「速度太慢,多餘動作太多,別說你姐姐,就連剛入伍的小鬼,你都摸不到。」
「……嘖。」
他甩開矛鎚,改以拳腳攻擊。
任務完成的條件,是命中,她自己說的。
「呵呵,還有點希望。」
總算,把她逼得緊一點了。
他真想不明白,一台近乎二十米高的機械,如何開得這麼飄,跟鬼沒兩樣。
不管,揍她,現在。
此時,一道聲音,把他拉回現實。
「……你在幹甚麼啊,三日!」
喔,被抓包了。
歐格站在機動工兵上面,現在,胃有點痛。
三日向來是省事那個,通常。
「……你們在演那一齣啊。」
七、八台機動工兵,跟在他後面。
其實只是來看熱鬧。
兩台機動戰士,真是失控的話,再多十台也沒用。
「她挑起的。」
「嗯,是我,玩玩而已。」
兩個白痴,爬出駕駛艙,一面不以為然。
「……維根都玩這種遊戲啊?」
「有時候、有時候——來找我啊?隊長,或者,社長?」
「或者你先告訴我,該叫你大小姐,還是公主殿下?」
「不是殿下就可以。」
「那再一個問題,為什麼,我們不把你交給維根?大小姐。」
「因為,我剛剛把你最好的駕駛,當菜打——」
有人嘖了一聲,在眾人沉默的時候,特別明顯。
「亦因為,你不打算在火星,種一輩子的田。」
他笑了,那是遇上知己的笑容。
「……哦,何以見得呢?」
「你動作太快,早就考慮過,翻面的話,該怎麼做。」
「或者只是我判斷迅速。」
「可能,但那台鋼彈,不是片刻可以修好的。」
巴巴托斯,大叔用了幾個月,才讓它可以運作。
他笑得更深,視線移向身旁。
「比司吉,你說,比起漂亮的女人,有甚麼更不能信?」
「聰明又漂亮的女人。」
他的眼前,打死也不能信的女人。
「我確實有打算,清洗第一隊,取代馬爾邦,把CGS據為己有。」
他一說出嘴,後面又吵了,西諾和尤金。
「甚麼?」
「你都沒跟我們說呢!」
如果跟你們說,還未到第二天,就甚麼都穿幫了。
「一切都只是打算,知情的人,越少越好。」
他舉起手,讓其他人閉上嘴。
「但是,你的出現,讓一切都亂了套,大小姐。」
「馬爾邦已經察覺,若非他太過貪心,很可能是你們被人,一網打盡。」
「哦,難不成,我還要感謝你?」
「當然,是我,救了你一命。」
「與維根為敵,我們已經是群死人。」
「那就再加一艘船,讓你們離開火星。」
「宇宙海盜,也是一群死人。」
傭兵有牌照,海盜沒有。
所以他才打算佔領CGS,而非另起爐灶。
「若果我說,我在號角有人。足夠讓你感謝我嗎?」
「呵,那就視乎你的人,到底有多大。」
CGS基地西南方,三十公里外,一片陡峭的谷地。
再遠處,荒漠,克里斯當局,明令禁止進入的地區。
雖然馬爾邦活到這個歲數,也不知道原因。
現在,他們就躲在一個岩洞。
「媽的,那群臭小鬼,竟然修好那台廢鐵!」
沙瑟伊,第一隊的二把手,像酒館門外的醉漢,在那邊吵吵鬧鬧。
「雪之丞背叛我們了,他一直跟那群小鬼,混得很熟。」
「我早就該幹掉他!現在連老大都死了!」
白天的戰鬥,那台鋼彈,讓他們損失三分一的人。
包括哈爾達,第一隊的隊長,死得最早那個。
他點了煙,望向沙瑟伊。
「那現在你就是老大了。」
「社長?我何德何能……」
「做不到也要做啊——下面的人,想取而代之,我也保不了你。」
「他、他們、會嗎?」
他拿起一個手提箱,沉重,以鐵鍊與自己綁在一起。
「人越少,錢越多。哈爾達不會問這種問題,明白嗎?」
「……是的,社長!」
「只要撐過這一陣子,人我有,錢我有,靠山我更多,我,馬爾邦・奧凱,不能東山再起?」
就在此時,爆炸聲,從外面傳來。
「怎可能?他們怎會知道,我們的位置?」
同一時間,他身邊的手提電腦,響了。
通訊,他接了。
「想我嗎?」
維根想要的女人。
「你、怎會——」
「或者因為你錢不離身?」
「……媽的!」
他望向手上的手提箱。
「是,你猜對了,上面有追蹤器。」
「臭婊子!從一開始,你就打算陰我!」
「唉啊、唉啊、冤枉啊。你不陰我,我也沒陰你的打算。」
「與維根作對!你真的以為,火星上面會有蠢材,接這種生意?」
「就是有這種蠢材。你說是吧?CGS的新社長。」
通訊又多一人。
「多得前社長調教有方,我頭腦不好使,真是罪過。」
「歐格・伊茲卡!」
歐格接了進去。
前面,只有巴巴托斯,拿著矛鎚,把第一隊的工兵,當成垃圾在掃。
天上,大小姐的白色機,沒有參與。
其餘的人,只是守在外圍,確保一隻老鼠都逃不出去。
所以,他在自己的工兵,還真是有點閒,閒得可以欣賞,前社長的落魄樣。
「乖乖投降,錢交出來,我可以留你一條小命。」
「……你這個土匪!」
「土匪就土匪,我不在乎——」
他笑了,故意笑給對方看。
「夠了,馬爾邦,我問最後一次,你的答覆呢?」
早上,前社長就給他這一句。
現在他原封不動還回去。
「我、我、我……我就不給。」
噢,出乎他的意料,前社長,原來還有點腰骨。
「吓?知道自己甚麼處境?」
「我很清楚。」
「怎麼了,前社長,難道你以為,我們關係這麼好,不捨得殺你啊?」
「不,臭小鬼,我只是清楚一件事——」
螢幕上,前社長,仍然胸有成竹。
「沒有我的生物認證,你不能順利領走鬼火。」
哎呀,失敗了。
還以為,可以簡簡單單,就把前社長騙出來。
偏偏,就現在,那傢伙的頭腦,特別好使。
「所以,我們來交易吧!歐格!」
前社長,張開雙手,說得更自信了。
「回到我的麾下,我可以讓你當大隊長,再分你一成股權!」
他笑了,然後點頭。
「好,就來交易。」
「就說你這小鬼聰明!」
「沙瑟伊,聽到嗎?」
他交易的對象,是前社長身後,那個背景角色。
「我對社長赤膽忠心,跟你這叛徒沒甚麼好說!」
「遣散費和長期服務金,全員額外再加三成,只要你給我拿下前社長!」
「是的,社長!」
哇,有夠赤膽忠心,翻面用不了三秒。
岩洞內,兩人都拔了槍。
「沙瑟伊,你這叛徒!」
「傭兵只認錢,這是你的教誨啊,前社長!」
砰!
馬爾邦先開槍了。
沙瑟伊一向是個廢物,連二五仔也當不好。
哈爾達,也沒好多少。
就是這樣,他才留著那兩個人。
還未結束,岩洞另一邊,他還有後著。
外面。
歐格,在自己的工兵。
「忠誠,只靠利益維持,就是如此脆弱。」
「哦,我們的關係,不也是靠利益維持嗎?大小姐。」
螢幕上,她笑了。
「說得沒錯。」
就在此時,谷地發生爆炸,沙塵四起。
「哇,沙瑟伊玩這麼大啊?」
「……不對。」
沙塵與火花之中,巨人爬出,手執著槍。
一台機動戰士。
「哇哈哈哈——小鬼,你以為我沒牌了嗎?」
聲音,通過擴音器發出,所以誰都聽到,包括庫德莉雅。
「你大爺始終是你大爺,我,可是馬爾邦・奧凱——」
她也打開擴音器,在自己笑出聲以前。
「一台格雷茲?真的嗎?」
末日號角的現役機,其中一款,沿襲厄祭戰爭的傳統,沒有使用光束武器。
「雖然不知道,你如何搞到一台,但這種貨色,姐姐我切很多了。」
馬爾邦沉默了。
他沒認出那個少女,但他認得那台機體。
間中,紙張會從天落下,維根的招兵廣告。
上面,就有那台機體。
維根的政治宣傳,比火星一眾領主的自傳,更不能信。
但白天的戰鬥,他也知道,那傢伙一台機,就殲滅一個中隊。
所以,他跑了。
格雷茲,起碼比機動工兵快。
「……幹!」
三日月的通訊器,響起歐格的罵聲。
第一隊又沒了一半,餘下的,已經投降。
「追?」
「當然啊!」
幾隊工兵已經靠近,自己人,準備替換他。
歐格總是會安排好。
既然有人看管降兵,他也啟動推進器,讓巴巴托斯,跳往馬爾邦的方向。
兩台機體在荒地上追逐,距離不斷收窄
還差一點,三日月就會抓到馬爾邦。
歐格說,不能把人打死,可以的話,完整一點。
真是麻煩,那就打腿好了。
他舉起矛鎚,準備來一下。
突然,聲音從通訊器傳出。
「停下來,立即!」
又是,很煩人的女人。
一開始,庫德莉雅沒有追上去。
歐格說,現場要留一台,作為威懾,她也同意。
但她注意到了,馬爾邦逃跑的方向。
地圖上,標示禁止進入。
其他人不知道,但她在維根的位置,足夠高,知道火星上面,某些地區,為何禁止進入。
於是她追上去。
已經遲了。
她總是遲了。
在紅沙上,巴巴托斯止步,但似乎已經遲了。
在三日月的眼前,紅沙往天噴發,一瞬間,遮掩夜空。
巨型機體,比機動戰士再大幾倍,從荒漠昇出。
似鳥,無手,只餘隻翼。
龐大光束從嘴噴射,有如洪流,把沙漠一分為二。
或者是瞄準裝置不良,或者是馬爾邦的運氣太好,那一下,只打斷格雷茲的腿。
「……哈斯蒙、天使、機動裝甲、敵人。」
一見到它,他的頭又痛了。
比第一次接上巴巴托斯時,更痛。
「看來你比我清楚,阿賴耶識真是好用。」
通訊,那個女人。
「……那是甚麼?」
「厄祭戰爭當中,人類的敵人,就這樣,連維根都知得不多。」
他的頭有夠痛,如果有人給他幾槍,應該就掛了。
但是,似乎他的運氣也不錯。
無論是馬爾邦,或者那隻鳥,都沒有攻擊。
不,那隻鳥根本無視他,自己走了。
「馬爾邦大概暈了,你趁現在把他撿回去。」
「……那你呢?」
「姐姐我去拆了那隻雞,小朋友別跟來。」
這一句,令他的頭更痛了。
「喂,你在幹甚麼,馬爾邦已經到手,現在——」
「機動裝甲,會自動前往人口最多的地方——我去去就回。」
說完,通訊就斷掉,歐格怎接也接不通。
「現在怎麼辦,歐格?」
倒是有人接進來了,三日。
「辦甚麼辦?錢到手了,船都到手了,收隊、回去——」
「附近人口最多的地方,克里斯。」
「……關我們屁事?我們是傭兵,沒義務拯救世界。」
再者,對付這種傢伙,出多多錢,他也不接。
「小櫻婆婆、克琪和克菈卡,她們住在克里斯外面。」
比司吉的家屬。
在第三隊當中,少數還有家眷的人。
他猶豫的時候,底下,工兵的駕駛艙,有人先開了口。
「收隊,歐格。」
「……比司吉?」
比司吉把帽子拉低一點,蓋著自己的臉。
「我們是傭兵,不是英雄,風險太高的工作,我們不接,沒錢的工作,我們更不接。」
「……是,你說得沒錯。」
他望向螢幕。
「喂,三日,打死那隻鳥,比司吉之後三個月的工資,全數歸你。」
三日笑了。
「了解。」
機動裝甲全速前進,直線移向克里斯。
庫德莉雅,與她的賽達斯,追在後面。
其實,她可以完全不管這回事。
伊傑康特就不會管,一顆子彈都不會花。
根據維根交戰守則,如果你蠢得,在火星荒野,喚醒一台機動裝甲的話——
逃,逃得越快越好。
如果非打不可,最少要有一個機動戰士大隊,加上相應的戰艦,維持炮火支援。
事後,你還是很可能遭到處決。
因為你的愚蠢,令維根承受極大,而且毫無必要的浪費。
只不過,根據火星流傳的傳說——
阿格尼.凱耶,與他的巴力,一台機,兩把劍,殺穿了百台機動裝甲。
「上吧,賽達斯,你不是鋼彈,我也不是阿格尼,但那隻雞也只剩半條命了。」
少了一邊翅膀,頭穀爛了,尾巴也斷了半根。
能行的,她們。
她啟動光束機槍,打在目標身上,一點效果都沒有。
奈米積層裝甲,與鋼彈一樣。
但她引起目標注意了。
機動裝甲止步,頭移向她。
她閃過射來的光束,然後變型,拔劍,跳了下去。
如果芙拉姆在,肯定會罵她——
死白痴,你充甚麼英雄啊!
其實也沒多難。
只不過,要躲過所有攻擊,然後用賽達斯的實體劍,插進去。
插得夠深,她就贏了。
那台機動裝甲,除了噴光束,也只會用腳踢人,或者甩尾巴,斷了一半那條。
現在,它越打越退,偏離原定軌道。
她做對了,大概。
突然,後腦一陣寒意。
機動裝甲抬頭,發出怪聲,大概是某種咆哮。
然後,地面震盪。
更多,小型機體,黑色,從紅沙爬出。
媽的,那隻肥雞,是故意引她過來。
三日月耗了點時間,才趕到現場。
他先要把馬爾邦送回去,巴巴托斯又不會飛。
當他趕到時,景象如此。
白色機體,手執雙劍,以非人的動作,周旋無數敵機之間。
與他打架的時候,與之相比,根本只是在玩。
幾十台子機,沒有一台,可以越過它的劍圍。
但它也過不去。
「喂,你來幹嘛?」
「……幫忙?」
「滾,我現在有點忙,沒空照顧小朋友。」
那傢伙,腦袋肯定有病。
他無視她,踩下踏板。
巴巴托斯衝了過去,舉起矛鎚,掃向黑色的蟲群。
「你打不贏它。」
「……關你屁事啊?你傭兵啦,沒錢的活別幹。」
「剛好,有認識的人,住在克里斯。」
「你女人?」
「比司吉的家人。」
通訊沉默了一陣,雖然它的劍沒有停。
「……小鬼,你肯定活不長。」
「你大概都一樣。」
「哈——我替你開路,敲死它。」
「可以。」
歐格來到的時候,夜已將盡。
鋼彈,背著晨曦,手執矛鎚,立在巨獸之上。
白色機體,倚著劍,半跪於紅沙,四周無數殘骸圍繞。
「……唏,社長,你們那邊,有熱水澡嗎?」
「有,就這次,你想要甚麼,我也給你弄來。」
克里斯,幾百萬人居住的火星都市,靜靜避過一次危機。
盡管,誰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