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源境史
秋爸端坐在太師椅上，七十歲的面容依舊棱角分明，眉宇間藏著歲月沉積的銳利。他指節修長的手指輕撫著青花瓷茶杯，動作看似悠然，卻透著一種不動聲色的專注。
「我們年輕時跟隨父輩，不也幹了一番事業？」秋爸突然開口，打破沉默，語氣淡然，卻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自信。
源境顧問微微調整坐姿，顯得有些不自在，「……這件事，與小秋無關。」
秋爸輕輕一笑，手中茶杯緩緩旋轉，杯壁映著窗外斑駁的光影。「無關？」他抬起頭，目光銳利地直視源境顧問，「現在的源境能有這樣的規模，難道不是因為上一代人的遠見？而我們這一代人介入，才將國家推向世界之巔？」
源境顧問的神情微微一滯，眉間皺紋更深了。他當然明白秋爸所言非虛——幾十年前，正是秋家發起並與幾個核心家族聯手，將源境從一個私人實驗室，推動成為國家戰略支柱。然而，如今，他們卻是為了控制這個龐然大物的未來方向而坐在這裡。
源境顧問壓低聲音：「但現在該是休養生息的時候了。」
源境總監從窗邊轉過身來，陽光在他身後勾勒出一道逆光，讓他的表情隱在陰影中，難以捉摸。「我們現在需要的是穩定，頻繁變動不是好事。」
秋爸微微挑眉，嘴角浮現若有似無的笑意，「所以，你們的意思是——這個體制，已經無法承受再一次顛覆？」
會所陷入一片靜默，窗外偶爾傳來鳥鳴聲，輕微而遙遠，像是另一個世界的迴音。
源境顧問深吸一口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我們不是在討論體制，而是在討論你的兒子。」
「他就是體制的一部分，對吧？」秋爸淡淡地啜了一口茶，語氣輕柔，如絲綢般滑過空氣，卻透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優雅。
源境顧問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桌面，發出輕微但急促的節奏，顯然已經開始不耐煩。
「秋先生，」源境總監緩緩放下茶杯，聲音公事公辦般冷冽，「我們來這裡，不是為了與你辯論歷史。我們希望你能——」
「希望我能什麼？」秋爸直接打斷，語氣平靜如一泓古井，「讓他變得『安分』？」
空氣瞬間凝滯，窗外再度一片雲飄過，室內的光線暗了一瞬。
秋爸將茶杯緩緩放回桌上，輕微的碰撞聲在靜謐中格外清晰。「你們來找我，無非是覺得冽川這次『太過火』，影響了源境的運作，甚至讓高層的權威受損。」他停頓一下，眼神幽深，語氣不疾不徐：「但問題是——他真的影響了什麼嗎？」
「……他正在改變技術部的生態，」源境顧問壓抑著情緒，聲音低沉如滾動的雷聲，「甚至讓行政部門失去掌控能力。」
「我們不是怕技術變革，」源境總監走向前皺眉補充，「而是怕變革過頭， 失控。」
秋爸低低笑了一聲，茶杯在手中轉了半圈。「當年我們不也是這樣幹的嗎？」
這句話像一記悶雷，讓室內空氣瞬間繃緊。
源境顧問與源境總監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都清楚，秋爸指的是當年那場技術與體制的博弈。正是那批「異端派」突破了舊秩序，才有了今日的源境帝國。
「技術一旦淪為政權的工具，不是被扼殺，就是反撲。」秋爸端起茶杯，語氣淡然，彷彿只是在陳述一個天氣變化的事實。
源境顧問眉頭一皺，語氣中帶著明顯的壓制感：「別打啞謎了，現階段得先穩住。」
源境總監不知何時已經坐下，身體微微前傾，嘴角勾起一抹刻意的輕鬆笑意，但語氣卻帶著不容反駁的堅定，「別惱了，父輩動盪，我們這一輩該穩固，該迎來和平。現在整個國家發展欣欣向榮，你還想拋頭顱灑熱血？」
秋爸放下茶杯，陶瓷與木桌相碰，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他抬起頭，目光沉靜如深井，卻透著一絲冷冽的銳意，語氣不容置疑：「技術在向前，若體制停滯不前，那它就已經是舊體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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