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技術人的反叛
茶香在古色古香的政要會所裡盤旋，陽光透過厚重窗簾，被過濾成一片朦朧的金色。這裡的隔音效果極佳，使空間宛如與世隔絕的孤島。國家機密與權力的交錯，總是在這樣的場所裡，伴隨著茶水的溫度一同流動。
源境顧問輕按太陽穴，望向對面那位年近七十，卻依舊氣定神閒的男人——國家科技戰略委員會高級顧問，秋冽川的父親。
此刻，他正悠然品茶，神情淡然得彷彿這只是一場老友敘舊。
「老秋，」源境顧問直視對方，決定不再浪費時間寒暄，「這次我們不繞圈子了，你應該知道我們為什麼來找你。」
秋爸淡淡點頭，手輕撫著茶杯邊緣。「大概猜得到。」聲音沉穩，聽不出情緒。
源境總監的眉頭微皺，身體微微前傾，語氣低沉：「母系統已是全球級的運算核心，牽涉的資源、資金、戰略影響，你比誰都清楚。」他停頓了一下，語氣加重，「這不只是技術問題，而是國家穩定與國際地位的問題。」
「我們不反對技術革新，」源境顧問接過話題，將茶杯輕放回桌面，發出一聲細微的碰撞，「但體制不能崩塌。你兒子這樣，影響的不只是技術部，而是整個決策鏈。」
秋爸端起茶杯，茶水在唇邊蒸騰起霧氣，讓他的表情顯得模糊不清。他輕啜一口，放下杯子，語氣淡然，卻如劍鋒破空——
「所以呢？」
這簡短的三個字，如同一把無形的劍，刺破空氣中的隱忍。
源境總監的手指在桌面上輕敲，節奏透出不耐：「我們不是來逼你的，老秋。我們是來讓你明白——這次的事，不是我們針對他，而是這個體制需要『磨合』。」
「如果讓他『成功』，」源境顧問補充，眼神銳利，「那麼以後所有技術人員都會覺得，對抗高層是可行的。這樣一來，整個秩序就完了。」
茶香瀰漫，秋爸忽然輕笑了一聲，嘴角的弧度若有似無：「意思是，如果一個技術人擺爛都能動搖體制，那這體制，也沒什麼好守的？」
空氣彷彿瞬間凝結。
源境顧問與總監對視一眼，意識到這場對話，比預想的更加棘手。
「我們不是要消滅技術人的個性，」源境顧問深吸一口氣，試圖調整語氣，「但你也清楚，技術部與行政部不同。如果小秋這樣繼續下去，體制會越來越難運行。」
源境總監的語氣則更為深沉：「體制是死的，人是活的。但如果技術人開始挑戰規則，你知道這會導致什麼局面嗎？」
秋爸合上茶杯蓋，動作從容：「你們擔心他成為標誌性事件？」
「現在不只是擔心，」源境顧問語氣壓低，「而是已經發生了。」
源境總監從文件夾中抽出幾張文件，攤在桌上：「技術部的年輕人開始『朝聖』秋冽川，行政部成了技術部的非正式基地，高層決策屢遭質疑……」
「這不只是他的問題，」源境顧問補充，「這會成為一種文化，一種『反體制技術文化』。」
「更重要的是，」源境總監沉聲道，「母系統背後是千億級的投資，全球戰略合作已進入關鍵期，這時候，我們不能有不穩定因素。」
秋爸低頭看著茶水，杯中映出自己模糊的倒影。「所以，你們來勸我？」
「不是勸，」源境顧問語氣嚴肅，「是請你管。」
「這次，」源境總監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你不能放任不管。」
沉默之中，茶香更顯濃郁，窗外飄過一片烏雲，光線暗了幾分。
秋爸忽然開口：「他四十歲了。」
「……？」源境顧問與總監顯然沒預料到這個回答。
秋爸輕輕一笑，眼神卻異常清明：「他不是小孩了，他做的每一件事，他自己清楚。」
源境顧問的眉頭皺得更深，源境總監則握緊茶杯，指節微微泛白。
「你如果真的想管，這事不會搞成這樣。」源境顧問語氣透著責備。
源境總監幾乎壓抑不住怒意：「他是你兒子，你真的一點責任都不打算承擔？」
秋爸抬起眼，語氣依舊平靜：「他自己做決定，自己承擔。」
「該長大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