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點04分 Chapter 11 重量
10點04分的重量
「電梯…什麼時候…才會修好，每天這樣爬上爬下…真的快累死…」
「畫具好重…我快走不動了…為什麼還沒到…」
美術系的門口張貼了醒目的電梯整修公告，尹淨漢進門就聽到樓梯間傳來氣喘吁吁的抱怨聲，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尹淨漢緩慢地移動到樓梯口。正當他準備撐著扶手，另一手握著拐杖跨出艱難的一步時，一直在身邊看顧他的崔勝哲開口了，「我背你上去。」
「但是…畫室在三樓，我還是回宿舍…」
「你不是說作業趕不出來。拐杖先放在這裡，我等一下來拿。」崔勝哲走到尹淨漢面前，蹲低身體，「上來，我背你。」
尹淨漢愣住了，「真的不用，我自己可以走...」他聽見自己回答。
「上來。」崔勝哲打斷他，聲音中帶著不讓他拒絕的堅持。
尹淨漢小心翼翼地趴上崔勝哲的背，將手輕輕地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的動作很謹慎，害怕會增加崔勝哲身上的重量。
「你這樣會摔下來。」崔勝哲的聲音低沉而堅定。
他直起身，將尹淨漢的雙手環繞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後緊緊扣住尹淨漢的手腕，「像這樣抱緊一點，知道嗎？」
尹淨漢的臉頰微微泛紅，他順從地收緊手臂，讓自己穩穩地倚靠在崔勝哲身上，他堅實的背讓他感到安心。
崔勝哲用手托起尹淨漢的腿，確認他安穩地趴在自己背上後，才開始爬樓梯。他的步伐穩健，明明背著尹淨漢卻毫不費力。
「對不起…」尹淨漢在他耳邊低聲道歉。
「為什麼要道歉？」崔勝哲問，腳步卻沒有絲毫停頓。
「造成你的麻煩。」
「一點也不麻煩。」崔勝哲很直爽，不帶著同情的語氣，反而讓他顯得格外真誠。
他用手掌圈住尹淨漢的腿，因為發覺他身上沒什麼肌肉而暗自心驚。他太瘦了，看來要想辦法讓他多吃一點，崔勝哲心想。
畫室裡的學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有人專心調配顏色，有人站在畫架前盯著自己的作品沉思，有人瞇著眼睛，用手中的筆對著前方的靜物比劃，一邊喃喃自語。
「淨漢學長！」坐在角落的男生突然發現了尹淨漢，眼睛一亮，立刻放下手中的畫筆，興奮地跑過來。
「學長，我帶著石頭去後山，真的找到靈感了！！」那個學弟舉著一顆圓圓的石頭，手舞足蹈地說著。
「教授說要尋找靜物中隱藏的意義，我一開始無法理解，但是當我把石頭帶去後山，月光照在上面的時候，我突然懂了！」
尹淨漢被他逗笑了，「你找到了什麼？」
「生命！」學弟虔誠地，高高捧起那顆石頭，「生命蘊含在石頭的紋理中，當它與大自然互動時，光影的變化才能體現它的美！」
崔勝哲站在一旁，完全搞不懂這位學弟在想什麼。在他眼裡，那就是一塊普通的石頭，沒有任何特別之處。硬要說有什麼不同，可能就是那顆石頭比較圓吧。但是尹淨漢耐心傾聽的模樣，沉迷於藝術中閃動的眼神，看起來非常迷人。
學弟終於分享完自己的體悟，心滿意足地回到位置上。第一次來到美術系的畫室，崔勝哲好奇地四處張望，他的注意力突然被畫室角落裡的東西吸引了。那裡堆放著大大小小不同色澤的石頭，有的表面光滑，有的粗糙不平帶著奇特的紋路，唯一的共通點就是它們都是圓形的。
「那是什麼？」崔勝哲指著那堆石頭，忍不住問道。
尹淨漢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哦，那是上課用的。」他解釋，「我們需要練習畫不同的靜物，石頭是其中一種。」
「我先去學生會辦公室一趟，你結束再打電話給我。」崔勝哲下樓把枴杖拿上來，放在他手邊。
尹淨漢點點頭，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
當尹淨漢心滿意足地收拾好畫具時，已是黃昏時分。他推開畫室的門，看到崔勝哲靠在走廊的牆上等他。
「晚餐想吃什麼？」崔勝哲問。
「想去學校對面的拉麵店裡面吃。」
「好，」崔勝哲點點頭，「不過路有點遠。」他的目光掃過尹淨漢的腳踝。
尹淨漢微笑著說，「我其實好很多了，只是會稍微慢一點。」
崔勝哲思考了片刻，然後轉過身，蹲下身子，「我背著你過去。」
「什麼？不行，這次的路程太遠了，」尹淨漢立刻拒絕，「我真的可以走…」
「上來，」崔勝哲用輕鬆的語氣說，「那間拉麵店很熱門，太晚去會沒位置。」
尹淨漢猶豫了一下，便輕輕靠上去。這一次，他用雙手緊緊攬著他，崔勝哲的嘴角輕輕上揚。
從西側校區通往學校中庭的下坡路上，兩側的木棉樹此時盛開著花朵，火紅的花瓣在夕陽的照射下顯得格外艷麗。崔勝哲放緩腳步，背著尹淨漢緩緩地往下走。
在暖暖的暮色之下，有一朵花調皮地脫離枝頭，洽巧落在崔勝哲頭髮上。他們一起愣住，側頭對上彼此的視線時忍不住笑了出來。尹淨漢摘下那朵花，悄悄地藏進口袋。
「看，」尹淨漢突然指向遠方的天空，「晚霞好美。」
崔勝哲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淡紫、橘紅和深藍色的雲朵，在傍晚的天空映出夢幻的色調。
「我很重吧？」尹淨漢突然問。
崔勝哲搖搖頭，突然加快腳步開始跑了起來。尹淨漢嚇了一跳，收緊了環在他身上的手臂。
「你幹什麼！」尹淨漢笑著驚呼。
「為了證明你很輕，」崔勝哲的聲音中充滿笑意，「我可以背著你跑。」
崔勝哲背著尹淨漢，一路向前跑，經過了荷花池。他們歡快的笑聲迴盪在風中，驚動了躲藏在葉子下的魚兒，一圈圈的漣漪被夕陽染上暖金色，溫柔地擴散開來。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