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寂,海面如同一面漆黑的鏡湖,僅剩點點星光映照,宛若遙遠的夢境。
然而,黑霧翻湧,那微弱的光點開始扭曲、黯淡,彷彿被無形的詛咒吞噬。
寂靜席捲整片海域,連風都彷彿被壓抑,連怒潮號破浪前行的聲音都顯得沉悶而遙遠。
納魯振翅,落在艾索恩肩上,金色瞳孔微微收縮,語氣異常低沉:「這裡……氣息變了。」
「我嗅到潮濕的霧氣,還有一股……不該屬於現世的味道。」
「全員戒備。」艾索恩眉頭微蹙,手本能地握上月影劍的劍柄,目光如鷹隼般掃視四周。
嗚——嗚——!
突如其來的號角聲劃破死寂。那聲音幽遠森冷,如幽冥亡魂的哀鳴,迴盪在無邊的黑暗之中。
海風驟然靜止,空氣變得濃稠,如同一隻無形的手掐住眾人的喉嚨。
霧氣翻滾,裹挾著腐朽與死寂的氣息,一股莫名的寒意沿著甲板蔓延,冰冷刺骨,像是死亡的指尖輕撫肌膚。
「來了……」露希雅低語,手中的法杖微微顫抖,藍色瞳孔縮緊,倒映出霧中的幽影。
黑暗深處,一抹巨大而扭曲的黑影緩緩浮現,宛如潛伏於深海的遠古怪物,正在甦醒。
這不是普通的船——它並非乘風破浪而來,而是被某種詭異的力量拖曳著,無聲無息地浮動。
怒潮號的船身不過百呎,然而,在它面前,這艘緩緩現身的幽靈戰艦卻宛如遮天蔽日的巨獸。
它足足是怒潮號的五倍之大,巨大的黑色船體在霧中緩緩浮現,宛如海上漂流的沉沒之城。
船底未掀起半點波紋,沒有沉重的搖晃,彷彿不屬於這個世界,而是從另一個維度硬生生地映入現實,穿越了生與死的界線。
它的船舷高聳如城牆,桅桿在霧氣中聳立,直指死寂的天空。
腐蝕的黑色帆布無風自動,彷彿承載著數百年來未曾消散的詛咒與哀鳴。
怒潮號在它面前,如同孩童仰望龐然巨物,即便是歷經無數風暴的水手,此刻也不禁感到自身的渺小與脆弱。
濃霧翻騰,陰森的幽藍鬼火在霧氣間時隱時現,映照出骸骨般殘缺的輪廓。
這是一艘死者的戰艦——一艘吞噬靈魂、被詛咒困縛於黑暗深處的幽靈船。
破裂的船體佈滿歲月刻下的傷痕,黑色的船舷上纏繞著扭曲的鎖鏈,鐵環碰撞,發出詭異的金屬哀鳴,如無數亡魂在低語。
斷裂的桅杆殘存半截,僅剩殘破的黑色帆布在夜風中飄蕩,上頭印著詛咒的符文,幽火閃爍,如燃燒著不甘與怨恨的靈魂。
這艘船,彷彿正在凝視著他們。
艾索恩握緊劍柄,低聲道:「露希雅,妳感應到什麼了嗎?」
露希雅閉上雙眼,魔力迅速擴展,觸及幽靈船上的某種存在。
驀地,她猛然睜眼,呼吸急促,聲音微顫:「這不是單純的亡靈……這艘船本身,就是一個活生生的詛咒!」
她的瞳孔深處倒映著詭異的藍光,耳邊似乎有無數怨靈在呢喃,她顫抖著後退一步,低聲道:「它在看我們……」
艾索恩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內心的寒意,語氣沉穩:「不管它是什麼,我們已經走到這一步,沒有回頭的選擇。」
「該死的,這可不是什麼尋常的詭譎傳說……」拉姆斯舔了舔嘴角,低聲咕噥,手卻已悄然探向炸彈袋,準備隨時引爆。
「它在靠近。」
朱利安聲音沉穩,透著一絲戒備。「幽靈船的行動方式不合常理,沒有風,沒有波浪,卻仍然在移動……這意味著,它受到某種力量驅動。」
「某種……更高層次的詛咒?」亞莉莎輕聲呢喃,握緊手中的匕首。
「不只是詛咒,還有……意志。」
納魯振翅,羽毛微微炸起,翅膀輕顫,彷彿在極力壓抑內心的不安與恐懼。
嗚——嗚——!
號角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更為低沉,夾雜著詭異的韻律,宛如跨越世紀的亡魂召喚沉入深淵的靈魂歸來。
「這艘船……不只是詛咒那麼簡單。」露希雅的聲音微顫,雙手緊握法杖,努力驅散意識深處不斷竄入的低語。
它在召喚某個東西。
烏雲如墨般,吞噬最後一絲星光。
蒼穹被閃電撕裂,映照出那艘死者戰艦的全貌——
幽靈船的甲板上,纏繞著密密麻麻的鎖鏈,每一根鎖鏈上都勾連著骷髏與殘破的軀體,它們無聲地懸掛著,彷彿等待審判的靈魂。
而在船首,一道模糊的黑影佇立,身披破敗的船長披風,幽藍色的火焰在眼窩中燃燒,彷彿能穿透黑暗,看透眾人的靈魂。
「它們……在等我們上船。」朱利安低聲道,語氣平靜,卻透著一絲詭異的確信。
整片大海陷入無邊的黑暗,幽靈船上的鬼火微微搖曳,如同一雙雙來自深淵的眼睛,無聲地凝視著這些即將踏入禁忌之地的闖入者。
## 黑霧裂隙—怒潮號的突圍
偌大的黑霧盤踞在幽靈船四周,像一道吞噬光芒的詛咒屏障,連海水的波動都彷彿被它吸收,使整片海域死寂無聲。
那詭異的呢喃聲自霧氣深處傳來,如同來自深淵的低語,警告著入侵者的末日。
納魯振翅盤旋,金色瞳孔閃爍異樣的光芒。
他的羽毛在狂風未起之時便微微顫動,彷彿整片空氣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他低聲呢喃:「這片霧氣……不是普通的霧。」語調異常低沉,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危機感。
「這我們都知道,問題是,怎麼過去?」拉姆斯揮了揮手,指向那片濃得彷彿實質的黑霧。「怒潮號一旦靠近,恐怕連泡都會瞬間蒸發。」
「強行突圍?」艾索恩握緊劍柄,綠色瞳孔閃爍著冷靜的光芒。
「不行。」朱利安語氣堅定。「這片黑霧不只是障礙,而是幽靈船本身的詛咒,任何直接闖入的東西,恐怕都會被徹底吞噬……或者,被轉化為亡靈的一部分。」
沉默壓迫著船上所有人,彷彿連怒潮號本身都在顫抖。
「那我們就等死?」拉姆斯吹了聲口哨,語氣輕佻,卻掩不住眼底的壓力。
「當然不是。」朱利安嘴角微微揚起,眼神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他手指輕輕摩挲著腰間的古舊羊皮卷:「這片霧氣並非靜止不動,而是有節奏地波動著。」
「你的意思是……?」艾索恩眉頭微蹙。
朱利安抬起手指,指向黑霧邊緣:「注意看,霧氣有時會稍微淡去,然後迅速恢復,這代表它的運作是有規律的。
我推測,幽靈船本身在這片霧氣中運行某種機制,或許是為了防止某些‘不該存在的東西’進入。」
「意思是我們可以利用這個間歇期?」亞莉莎挑眉。
「沒錯,但問題是,這間歇的時間非常短,頂多五到六秒,而且我們還需要額外的推進力,否則怒潮號根本來不及衝過去。」朱利安轉頭看向納魯,「所以,我需要你的風魔法。」
納魯揚起翅膀,金色瞳孔深處掠過一絲銳利的光芒:「你要我怎麼做?」
「撕裂一道風暴裂隙。」朱利安的語氣果決,眼神冷冽如刀。
「利用你的風魔法,在詛咒霧氣最薄弱的瞬間,強行撕開一條通道——讓我們全速衝進去!」
納魯沉默片刻,耳翼微顫,感應著海風與詛咒霧氣的流動。他深吸一口氣,雙翼微微張開,空氣開始變得異常沉重。
「這可不是普通的陣風……」他的聲音低沉,語氣中透著一絲凝重,「準備迎接真正的風暴吧。夥伴們。」
狂風,席捲!
納魯猛然展翼,羽毛間爆發出耀眼的金色漩渦,氣流瘋狂聚攏,如怒龍咆哮,瞬間在空氣中掀起猛烈的風壓!
「風暴——裂隙!」
轟!!!
氣旋如鋼刃般撕裂海霧,暴虐的風壓狂暴席捲,將怒潮號的帆篷推至極限,船體發出沉悶的咆哮,彷彿被捲入颶風之眼!
黑霧翻騰扭曲,如同不甘屈服的幽魂,在狂風中掙扎,它們試圖合攏、吞噬這道被硬生生劈出的狹窄裂縫!
在那縫隙的另一端,隱約可見幽靈船的甲板,如同沉眠於黑暗中的巨獸,靜靜地等待他們的到來。
「就是現在——衝!」朱利安猛然大吼。
「舵滿右,全速前進!」卡爾曼咬牙推動舵輪,怒潮號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船身猛然前傾,猛力衝入裂隙!
強風撕裂海面,水手們死死抓住船舷,浪濤翻騰,整艘船宛如脫弦之箭,在詭異的詛咒屏障間高速穿行!
「這風壓太猛了!」拉姆斯緊咬牙關,護住腰間的炸藥袋,身體幾乎被掀翻,「該死的,要是這樣還衝不過去,恐怕就得在這裡長眠了!」
「堅持住!」艾索恩站穩船首,綠色瞳孔閃爍著戰意,月影劍反射著詭異的微光,他死死盯著裂隙盡頭,「快到了——!」
然而,詛咒的反撲,來了。
黑霧洶湧而上,詭異的呢喃聲在四周響起,低沉而纏綿,如同亡者的呢喃——
「……不該來的……」
「……回到深海吧……」
幽靈船彷彿察覺到了異常,沉眠的詛咒意志猛然甦醒!濃霧翻湧,如千百隻枷鎖般向裂隙合攏,欲將怒潮號與闖入的入侵者一同吞沒!
納魯額角滲出冷汗,羽翼劇烈顫抖,風魔法的消耗讓他幾乎喘不過氣:「快點!裂隙快撐不住了!」
「見鬼了!」拉姆斯低吼,手迅速伸向腰間的道具袋,掏出一瓶「暗影屏障藥劑」——那是在黑市高價購入的詭異道具,能在短時間內讓目標避開靈體的感知。
「希望這東西真有用!」他狠狠一捏,藥劑瓶破碎,銀黑色的霧氣瞬間湧出,如幽靈般飄散,迅速籠罩怒潮號!
詛咒呢喃聲驟然停滯,黑霧的流動遲滯了一瞬!
「就是現在!」納魯猛然振翅,金色風暴爆發,風刃席捲四周,硬生生將裂隙擴張到極限!
怒潮號,如銀刃破霧,衝入幽靈船的領域!
——轟!!
劇烈的震盪襲來,整艘船猛然顛簸,海水炸裂,怒潮號的甲板發出沉悶的吱呀聲,像是承受了難以想象的壓力。
卡爾曼死死握住舵輪,怒吼:「全員抓緊——我們進來了!」
黑霧瞬間合攏,世界歸於死寂。
光線被吞噬,天空化為一片深沉的墨色,空氣中充滿了腐朽與潮濕的氣息,冰冷的詛咒纏繞每一寸空間。
亡者的囚籠,正式開啟——
怒潮號的甲板上,沉默壟罩每一個人。空氣濃稠得像要壓碎人的胸膛,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這裡不屬於生者。
卡爾曼緊皺眉頭,吐出一口濁氣,狠狠地握緊舵輪,聲音低沉:「這感覺……就像踏進了該死的地獄深淵。」
「不,」朱利安目光穿透黑霧,語氣平靜卻帶著深沉的戒備,「地獄至少有秩序……這裡,沒有。」
納魯停留在桅杆上,毛髮炸立,尾巴微微顫動:「這不是普通的幽靈船……這裡的詛咒,比我們之前遇過的都要強,連空氣都在吞噬光線……」
「我們……真的能活著離開嗎?」一名水手忍不住顫抖低語,聲音微弱得像怕驚擾了什麼。
「喂,別這麼消極,」拉姆斯擠出一抹笑,試圖轉移注意力,「這裡雖然陰森,但我們還活著。
活人總是比亡靈佔點優勢吧?」
亞莉莎翻了個白眼,冷冷道:「要是掉以輕心,我們很快就會變成它們的一部分。」
「嘿,我說的是活人通常較佔優勢……但這裡,或許不是那回事。」拉姆斯乾笑兩聲,忍不住輕輕抖了抖手指,悄悄攏緊衣襟,努力忽視那滲入骨髓的寒意。
艾索恩站在甲板中央,沉默地望著前方。
他沒有說話,但綠色的瞳孔閃爍著無法掩飾的警戒。他能感覺到,黑霧中有東西在看著他們——不,在等待他們。
露希雅悄然站到他身旁,低聲問:「你感覺到了嗎?」
艾索恩微微點頭,握緊了月影劍:「這艘船……有東西在呼喚我們。」
露希雅輕吸一口氣,手指微微顫抖。
她的魔力感應到了一種極其古老的詛咒,彷彿有千百個亡靈在她耳邊低語。
「這不是普通的亡者哀鳴……」她喃喃低語,「這更像是……某種意志,在等待我們靠近……」
「那我們該怎麼辦?」拉姆斯摸了摸下巴,努力保持鎮定,「現在轉身還來得及嗎?」
卡爾曼冷哼一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語氣低沉:「現在才說這種話,未免太遲了。」
朱利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現在離開,無異於自尋死路。」
氣氛一瞬間沉重下來。
卡爾曼低頭點燃菸斗,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長長地吐出白色煙霧,聲音沙啞:「好吧,我說句實話……」
所有人看向他。
卡爾曼緩緩吐出口中的煙,眼神在煙霧中顯得格外幽深:「我活了這麼多年,航行過數不清的詭異海域,見過人類無法理解的怪物。但這種地方——」
他停頓了一瞬,然後露出一抹冷笑:「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活著出去。」
眾人沉默了一瞬。
「呃……這話聽起來真不妙。」拉姆斯摸了摸鼻子,盯著腳下微微顫抖的甲板,「船長,我還是比較喜歡你那種‘豪邁不羈’的發言風格。」
「哈哈哈哈!」卡爾曼大笑,煙斗在指間轉了轉,「怎麼,怕了?」
「不是怕,」亞莉莎冷冷地插話,刀鋒映著詭異的幽藍光芒,「只是討厭沒準備就進墳墓。」
「放心吧。」艾索恩轉過身,掃視著眾人,目光冷冽而堅定,「我們不是來送死的。」
「這詛咒有個源頭,只要找到它,破壞它……」他握緊劍柄,綠色瞳孔閃爍著無比的決心,「我們就能活著回去。」
露希雅抬頭看著他,微微一怔,然後露出一抹輕柔的笑意,低聲道:「那麼,我們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