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傷兵營裡有她！
——這一次，她不是被推入風暴的那個人。她，是那場風暴裡唯一的平靜之處。
濃煙未散，血腥味濃得讓人作嘔。
傷兵營搭在戰場後緣，帳篷歪斜，臨時鋪起的麻布上沾滿血污與泥土。
呻吟聲此起彼落，壓過外頭未歇的戰鼓。 火光仍在不遠處閃動，像是將未竟的殺意一併燒進夜裡。
陸予恩沒抬頭，手起針落。
「壓住，繼續煎藥，下一位抬過來。」
她的聲音冷靜、清晰、無情緒。
這是她第三天未闔眼。也是第五十二位，從死線前拉回來的命。
一個婦人顫著聲音衝進帳內：
「軍醫大人——請救救我相公！」
予恩指尖頓了一瞬。
她沒有抬頭，只是淡聲道：「出去。」
婦人怔住，想再說什麼。
「我會救他，妳別妨礙我。」
語氣仍舊平靜，像是預先寫好的答案，沒有一分遲疑。
那婦人看了她一眼，終於咬牙轉身，被藥僮扶著退了出去。
帳內依舊混亂，藥水翻滾、剪刀聲響，銀盆裡染滿第三層血。
她坐在那張刻滿藥痕的桌後，銀針來回穿梭，手指穩定無比。
濃煙從帳外竄入，她的眼角泛紅，卻不是哭。
是煙太濃，藥太燙，夜太長。
「下一位。」她說。
「箭傷，左腿，抬過來——別碰到傷口！」
藥僮們腳步凌亂，但沒人敢出聲。
她就這樣，一個、一個、一個地救下去。
有人低聲問：「陸大人……還沒回來嗎？」
沒人回答。所有人都在等，卻沒人敢問她。
而她，只是低頭，繼續縫針。
天將破曉。
戰鼓還未停，火光還未熄。
他，還沒回來。
她沒有抬頭，只是將那瓶止血藥抓得更緊了一些。
這一次，她不是那個需要被救的人。
她，是那個，撐著別人活下來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