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沒有直接發牌。
我只是,把那副命運的牌輕輕放在他們手邊, 問:「你們,要隨機,還是要選擇?」
教室安靜如雨前的空氣。
沒有人舉手。 不是不想,而是不願成為那第一個, 打破寂靜、承擔方向的人。
我再問一次,用勝負的天秤引誘他們。
「如果你們要公平——那就抽; 如果你們要競爭——那就選隊長。」
終於,有手舉起來。
但當問「誰願意帶隊?」 沉默又像潮水般漫過所有桌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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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入其中,一個一個問,
像挑燈夜行的旅人,在暗處尋找願意燃燒的火苗。
有人點頭像春天一樣自然,
有人答應卻像深秋的葉子,遲疑且顫抖。
這是他們的第一關,關於承擔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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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們站成一排,
抽選他們的隊員。 一場無聲的劇場開始上演—— 笑聲藏在「還可以啦」裡, 遺憾包在「哎呀差點」裡, 不滿偽裝成「算了啦」。
我看見「期待」、「計算」、「暗中觀察」、「微妙互動」
在球場的邊線上起舞。
這不是分組,
這是一場角色的試煉,
更是一面青春的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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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位學生尚未入隊,
我將這場戲推入高潮—— 讓所有隊伍用「I WANT YOU」開啟招募。
學生們開始開價、拉人、起哄,
笑聲像煙火一樣炸開, 這時我知道, 他們終於把這場比賽,當成了「自己的事」。
被爭搶的那個孩子笑了,
那是一種被需要的笑—— 從邊緣,被拉進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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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堂課,學生學到什麼?
或許還說不上來。 但作為教師的我,看見:
- 他們怕錯,怕輸,更怕被責怪。
- 他們懂得借力,善於觀察別人代替自己說話。
- 他們渴望歸屬,也在衡量代價。
- 他們正在學會「怎麼選擇」,也正在練習「成為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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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不只是體能的鍛鍊。
它是性格的場域, 是社交的微縮模型, 是一次次關於「我願不願意站出來」的模擬測驗。
今天,我不是裁判,也不只是引導者。
我是一個布幕設計師, 讓他們在光與影之間, 看見自己的猶豫、計算、選擇與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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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仍想問:
- 在不說話的沉默裡,誰其實正在主導?
- 當選擇需要勇氣時,我們有沒有給他們練習「不完美」的空間?
- 教室裡的性別文化,是我們默許還是有意忽略的風景?
- 當比賽變得有趣,是因為競爭,還是因為被看見?
如果這堂課是一次命運的演習,
那我願他們在未來的賽場上, 能多一點勇氣,少一點觀望; 多一點自己決定的姿態,少一點他人代言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