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4月2日,美國總統川普發布行政命令,宣布針對長期龐大的貿易逆差,對各國課徵「對等關稅(Reciprocal Tariff)」。面對外界質疑,川普形容這場關稅戰如同對美國這位「病人」進行的大型外科手術,並堅稱歷史將證明他是正確的,甚至宣稱當天是美國的「解放日」(Liberation Day)。
消息一出,美股遭遇重創,道瓊與S&P500雙雙創下自2020年以來最大單日跌幅。身為稅法學習者,瑞蒙自然密切關注。但鑒於媒體已多有報導本次命令的概要內容,瑞蒙選擇回到源頭,細讀白宮所發布的原文(https://reurl.cc/Z4bMoa),並從法律面出發進行簡要說明;至於經貿層面的深度剖析,則留給相關專家,瑞蒙不敢獻醜。

1. 背景與法源
川普在行政命令中首先交代政策形成過程:2025年1月20日,他簽署《美國優先貿易政策》總統備忘錄(America First Trade Policy Presidential Memorandum),要求針對美國長期貿易逆差進行調查;隨後於2月13日簽署《互惠貿易與關稅》備忘錄(Reciprocal Trade and Tariffs Presidential Memorandum),進一步審視不具互惠性的貿易行為。川普於4月1日收到最終調查結果,旋即於4月2日發布行政命令,並宣布長期貿易逆差構成對美國國家安全與經濟利益的異常且重大威脅。
此次命令之法源,主要依據:
《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IEEPA, International Emergency Economic Powers Act, 50 U.S.C. §1701-1708)
《國家緊急法》(NEA, National Emergencies Act)
此類權限設計為20世紀後美國透過國會立法授予總統的緊急時期權力,將原本應由國會行使之權利授予總統在緊急狀況下行使,而1977年就通過的IEEPA即是以NEA為依據,因此當美國總統行使IEEPA時即須遵守NEA,不僅須向國會發送緊急命令公報,亦須將命令發布於《聯邦公報》(Federal Register,類似我國「政府公報」之概念)。
2. 從價關稅與對等關稅
川普接續於行政命令中論述,美國長期且持續的貿易逆差導致國內製造業空洞化、高階製造能力無法發展、供應鏈受損等等問題,根本原因在於雙邊貿易缺乏互惠,各種關稅與非關稅的障礙導致美國出口困難。而雖然各國在WTO中承諾最惠國待遇(MFN, most-favored-nation),但卻並沒有承諾互惠或同等水準的低關稅,導致美國平均MFN關稅僅3.3%,遠低於巴西(11.2%)、中國(7.5%)、歐盟(5%)、印度(17%)、越南(9.4%),特定產品的關稅差異亦極大。
再加上他國刺激出口之經濟政策(如加徵VAT、降低工資),以及美國國內高消費結構、長期軍援他國等等因素,更加劇貿易失衡,種種原因均為川普本次援引作為發動對等關稅之原因。行政命令也論及:
「正如無法生產製成品的國家難以保衛國土,不能自產糧食的國家亦難以久存。」(Just as a nation that does not produce manufactured products cannot maintain the industrial base it needs for national security, neither can a nation long survive if it cannot produce its own food. )
根據行政命令共7條條文,川普將自4月5日起,對所有進口商品加徵10%之從價關稅(Ad Valorem Duty),對於附件一(https://reurl.cc/j9GOry)之特定國家則將自4月9日起適用更高稅率之對等關稅(台灣為32%)。至於附件二(https://reurl.cc/aeG7xQ)之特定類別商品則可豁免本次關稅政策之適用,包含已經依據「1962年貿易擴展法第232條」加徵25%稅負的鋼鐵與鋁、汽車與零組件;而其他於附件二中列示的銅、藥品、「半導體」、木材、重要礦產、能源產品等等,均為本次的豁免範圍。至於加拿大、墨西哥方面,符合USMCA的商品仍可享有優惠待遇,然而若來自加拿大但不符合USMCA規定者,則一般性的加徵25%之關稅,能源及鉀鹽則加徵10%。
3. 瑞蒙觀點-兼談關稅後續處置
對於此次課徵關稅,行政命令第4條提及若他國採取報復之關稅稅率,則美國保留根據情勢提升稅率或擴大課徵範圍之權限。而第5條則進一步授權美國商務部(The Secretary of Commerce)及美國貿易代表署(USTR),會同其他相關部門根據IEEPA法律行使本行政命令之權力,第7條更指出,該行政命令並不得作為對於美國政府訴訟之法律上權力或利益。
瑞蒙認為,從不論是從OECD近期反避稅計畫的頻繁更新與歐洲與美國的地緣政治角力,或是到此次的對等關稅風波,在在突顯:稅制早已超越單純財政工具角色,更是國家競爭力、產業形塑與國際博弈的戰略手段。這次美國選擇不靠外交手段,而以稅制為工具,試圖達成製造業復興、供應鏈重組、就業回流等目標,雖然方式激進、成效仍待觀察,但的確再次喚起各界對稅法的重視,就此而言,瑞蒙樂見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