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音帶轉動的聲音,在寂靜的工作室裡格外刺耳。
林默皺著眉頭,手指輕輕敲擊著調音台。
這盤沒有標籤的老式錄音帶,是他昨天在整理儲存室時偶然發現的,塞在一個布滿灰塵的紙箱裡。
作為職業錄音師,他對這種模擬介質有著特殊的感情,盡管現在已經是數位時代。
「可能是哪個客戶落下的吧。」他自言自語道,同時調整著均衡器。
沙沙的白噪音持續了幾秒,然後突然——
『救...救救我...』
林默的手指僵在半空。
那是一位年輕女孩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卻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绝望。
背景裡有什麼東西在移動,像是金屬摩擦聲音,還有...滴水聲?
『有人嗎?求求你...我在這裡已經...很久了...』
林默的呼吸變得急促,他本能地伸手想按掉撥放器,卻鬼使神差的繼續聽了下去。
作為錄音師,他處理過無數聲音,但這個...這個不一樣。
那聲音裡種東西讓他後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噪音,然後是一段詭異的寂静。
就在林默以為结束时,一個完全不同的聲音出現了——低沉、模糊,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直接在他耳邊低語:
『她在聽...她一直在聽...』
錄音帶盤戛然而止,工作室裡只剩下林默急促的呼吸聲,他盯着那盤錄音帶片,突然覺得它像一隻眼睛,正回望著他。
「這他媽是什麼...」他喃喃道,手微微發抖。
林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也許這只是某個恐怖電影的音效測試帶?或者是某個藝術項目的素材?
但為什麼會在他的儲藏室里?他在這家錄音工作室工作了六年,從未見過這錄音帶。
他决定再聽一遍。
這次,他調高了音量,打開了頻譜分析儀。
女孩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更加清晰。
林默注意到背景中有一个微弱的、有規律的敲擊聲——七下停頓,然後重複。
摩斯密碼?他迅速記下節奏,對照手機上的密碼表。
「G...A...R...D...E...N...GARDEN?花園?」
又一次在詭異的低語聲中结束。
林默感到一阵寒意從脊背爬上来,這太真實了,不像是表演!
他翻遍工作室的紀錄,找不到任關於這盤錄音帶的線索。
下班後,林默開車去了城郊的舊貨市場。
那裡有個賣骨董電器的老頭,也許能告訴他這盤錄音帶的年代。
老頭推了推老花眼鏡,把錄音帶舉到燈下仔细查看。
「這錄音帶至少有二十年了,」他咂咂嘴,「看這磨損程度,經常被播放呢。」
「能看出是在哪裡錄製的嗎?」林默實在很想知道這到底是哪裡來的。
老頭神秘地笑了笑:「小伙子,帶子會記住它的過去,你聽這裡——」
他把带子放在一台老式錄音機上播放,「聽到那個嗡嗡聲了嗎?那是老式變壓器的聲音,現在很少見了,還有這個回聲..」他眯起眼睛,「像是地下室或者...」
「或者什麼?」林默忍住激動,語氣平淡地接著問。
「或者醫院、療養院那種地方,大空間、瓷磚牆面。」老頭突然壓低聲音,「二十年前,城北那個青山療養院還在運營時,用的就是這種錄音設備—紀錄病人的...情况。」
林默心頭一緊。
青山療養院,那個因為虐待病人醜聞而關閉的地方?
據說那裡發生過不少離奇死亡事件。
當晚,林默夢見一個穿著白色洋裝的女孩站在長長的走廊盡頭,背對著他。
她的頭髮濕漉漉的,滴下的不是水,而是暗紅色的...當她慢慢轉過頭時...
林默驚醒了,渾身冷汗。
第二天是星期六,林默開車去了青山療養院舊址,十年無人打理的建築像一具腐朽的巨獸骨架,爬滿藤蔓。
鐵門上的鎖早已鏽蝕,他輕易就翻了進去。
療養院內部比想像中保存得完整,只是積了厚厚的灰塵。
走廊兩側是一間小病房,有些門上還有當年的編號。
林默打著手電筒,小心前進,他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只是被一種莫名的衝動驅使著。
在地下室的樓梯口,林默停住了。
牆上有幾個模糊的紅色手印,早已乾涸發黑,他的手機突然沒了訊號,手電筒也開始閃爍。
「有人在嗎?」他喊道,聲音在空蕩的走廊裡迴盪。
沒有回應,只有他自己的迴響。
但當他安靜下來,似乎聽到了...滴水聲?和錄音帶裡一模一樣的聲音。
林默沿著聲音來到地下室盡頭的鐵門前。
門沒鎖,但推開時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裡面是一個小房間,牆上貼滿了隔音材料——一個自製錄音室?
角落裡有一台老式錄音機,上面放著一盤和他手中一模一樣的黑色錄音帶。
房間中央有一張椅子,扶手上殘留幾道深深的抓痕。
地上散落著幾縷長髮,還有...林默蹲下身,用手指抹了一下地板上的暗色痕跡。
即使過了這麼多年,他也能認出那是血跡。
「天啊...」他喃喃道。
就在這時,錄音機突然自己啟動了。
沙沙聲後,那個女孩的聲音再次響起,但這次更加清晰,幾乎像是在房間裡: 「你終於來了...我等了這麼久...」
林默猛地轉身,房間裡空無一人。
錄音繼續播放: 「找其他的帶子...它們會告訴你真相...關於我...關於你父親...」
「我父親?」林默的聲音顫抖。
他父親十年前就去世了,生前是個音響工程師。
牆上的一塊隔音墊突然脫落,露出後面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救救我"三個字,有些已經發黑,像是用血寫的。
最下面有個名字:蘇雨,1992。
林默的血液凝固了。
1992年,他父親確實在青山療養院工作過,負責維修設備。
他從未提起過什麼蘇雨。
錄音帶突然快進,發出刺耳的聲音,然後停在一個新的段落: 「林國棟先生,今天的治療記錄。」
這是一個陌生的男聲,冷靜而專業:「實驗體7號,蘇雨,17歲,對聲音刺激反應強烈。第二階段測試開始。」
接著是女孩撕心裂肺的尖叫和掙扎的聲音。
林默摀住耳朵,但那聲音直接鑽進了他的腦袋。
最後是一聲悶響,然後是那個男聲:
「記錄:1992年9月14日,實驗體7號終止,準備清理並尋找下一個物件。」
錄音結束。
林默跪在地上,胃裡翻江倒海。
他父親參與了什麼?這不可能...但那個聲音,那個稱呼"林國棟先生"的方式...
牆角的陰影突然蠕動起來。
林默抬頭,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站在暗處──一個穿白裙的女孩,頭髮滴著水...或者說,滴著別的什麼。
她的臉藏在陰影裡,但林默能感覺到她在"看"著他。
『你父親錄下了我的痛苦』聲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
『現在輪到你了...』
林默想跑,但雙腿像灌了鉛。
女孩慢慢抬起手,指向那台錄音機。
機器自動彈出,露出裡面一盤紅色的錄音帶,上面用黑色記號筆寫著:給林默。
『播放它』女孩的聲音變得扭曲,『完成你父親未完成的工作...』
林默顫抖著拿起那盤紅色帶子。
就在這時,地下室的門猛地關上了。
黑暗中,滴水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