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學時曾經當過幾年家教,學生從國小到高中都有,其中一個七年級學生小蓉讓我印象最深刻。小蓉長得非常白皙甜美,一雙水汪汪的靈動大眼,再加上天真燦爛的笑容,就連我們女生看了都會融化、露出姨母笑,絕對是校花等級的美少女。
聽家長說,小蓉從小就長得漂亮,又曾經遇過幾次騷擾,所以家長一直都很擔心她的人身安全,不管再忙都會親自接送上、下學。也不敢讓她去上外面的補習班,而是幫她安排女家教在家裡上課。
由於小蓉是獨生女,從小就被保護得很好,也因此個性有些天真單純。時常會問我一些兩性相處的問題,似乎對談戀愛一事既好奇又充滿嚮往,總有著不切實際的憧憬。這是青春期的孩子常有的心態,再正常不過,因此我一開始只是覺得她可愛,並未多想。
然而下學期期中考後,小蓉突然更加頻繁地問起這類問題。我察覺到異樣,總覺得她好像最近有喜歡的人。小蓉的媽媽也察覺到這點,因而有些焦慮。
環境使然,小蓉從小到大都沒有太多機會與異性溝通相處,因此她媽媽擔心她在校內遇到不好的老師或壞人。
每當她問起爸媽一些與異性有關的問題時,她媽媽總會回問幾句:「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啊?妳之前不是覺得妳們班上男生都還好嗎?是不是最近有喜歡上學校哪個男生?是社團認識的嗎?還是?」
小蓉總回說:「才不是咧。我們學校的男生都不帥。」
我和她媽媽聽了互看一眼,感到有點奇怪。因為小蓉的生活非常單純,幾乎都是家裡和學校兩點之間移動。只有偶爾和班上女同學們一起出去做小組報告或逛街吃飯,從不會獨自出門。
她媽媽猜測小蓉可能是透過同學認識其他男生,或者是網路交友。出於擔心,她媽媽私下詢問小蓉同學們的媽媽,但都沒有打聽到她們有在校外或網路上認識異性的事。
原本她媽媽還以為是自己想太多,女兒可能純粹只是對異性好奇而已。沒想到小蓉漸漸變得心事重重,到了茶不思飯不想、上課恍神、晚上失眠的狀態。
她媽媽著急不已,詢問小蓉,她又什麼都不肯說。有天小蓉放學回家,在等媽媽煮晚餐的時候,在飯廳裡盤腿抱著畫冊畫了起來。
她畫得很出神,連她媽媽端菜上桌都沒發現。她媽媽好奇她在畫什麼,放下菜、朝畫冊一看,是一個長相非常俊秀的男孩子。由於小蓉擅長畫素描,因此不僅男孩的外貌栩栩如生,就連制服細節也都畫了出來。
她媽媽看畫中男孩穿的明顯不是女兒學校的制服,便試探性地問她:「這是妳班上同學嗎?」
「不是。」小蓉一邊回她,一邊繼續畫,聲音很飄忽,似乎有些失神。
「那他是誰啊?」
她媽媽知道小蓉有在看韓劇,正想再問她畫的是不是男演員時,小蓉先答道:「我也不知道。」
她媽媽覺得怪異,因為這幅畫是寫實的,而不是漫畫,人物五官特徵都非常精細明確。因此她媽媽又問:「那妳為什麼畫這個人?」
「沒有為什麼,就夢到……」小蓉講到一半突然回神,她倒抽一口氣,發現媽媽正在看她的畫,馬上把畫冊蓋起來,匆匆帶著畫冊回房間,並將門鎖上。
之後不管她媽媽怎麼勸,她都不肯開門,連晚餐也不吃了。
隔天小蓉的爸爸載她出門上課後,她媽媽特別進她房間,把畫冊上的畫拍下來,用通訊APP詢問小蓉的班導和同學的媽媽們。但沒人看過畫上的男生,也沒人認出那是哪間學校的制服。
她媽媽擔心不已,因此輪到我的課時,她特別事前拜託我在上課時幫忙打聽。
我一來到他們家,就發現小蓉真的憔悴、消瘦許多,因而也擔心了起來。我們上課時,小蓉突然發起呆來了。這是以前從沒發生過的事。
我馬上詢問小蓉:「怎麼了?妳還好嗎?」
豈料小蓉回神後看了我一眼,竟突然掉眼淚,在我面前哭了起來。我嚇了一跳,趕緊遞上面紙並詢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她先是告訴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接著又拿出畫冊,翻到其中一頁、遞給我看。
我接過畫冊一看,猜測這頁畫的就是她媽媽私底下跟我說過的「那個男孩」。男孩長得非常帥,難怪小蓉會暈船。只不過,畫的左下方多了一個名字「張家德」。這名字應該是後來才加上去的,因為她媽媽完全沒提過這名字。
我先是心生好奇,又想起家長的拜託,便問小蓉:「這是妳同學嗎?還是是哪個男明星?還是是網紅啊?」
「都不是。我沒看過他。也不認識他,不知道他是誰。」
「蛤?沒看過也不認識他?那妳怎麼知道他的名字?」我再次低頭看了一眼畫。這幅畫畫得極為寫實,若說不是見過真人,僅憑夢境,實在是令人難以相信。
聽說夢裡的人臉都是「糊糊的」。就算是至親好友託夢,五官也會是朦朧不清,小蓉她如何能畫得這麼精細呢?
小蓉說:「那是他在夢裡告訴我的。我最近每天晚上都會夢到他。他說他……」小蓉說到一半,露出靦腆的笑容說,「他說他很喜歡我。想跟我在一起,一直叫我去找他。但是他叫我不要跟別人說,不然其他人會把他趕走。」
我放下畫冊說:「小蓉,我們不是要阻止妳談戀愛,只是想確定妳的對象是個好男生。」
「他很好啊。」說到這,小蓉又拿出一張小紙條,對我說,「這是他在夢裡告訴我的。我醒來之後還記得很清楚,所以就把它寫在紙上。」她把紙條遞給我,「妳覺得我應該要打給他嗎?我想打,但是我不敢。我猶豫了好久。好幾次都想打,但是輸入到一半,不知道為什麼就忽然很害怕,然後就不敢打。我是不是很奇怪?」
「不會。一點也不會。」我安慰小蓉,「這代表妳的理智在發揮作用。代表妳的潛意識察覺哪裡怪怪的。我們一起來研究一下這些資料吧。」
紙條上有一行市話號碼,還有數行交通訊息,似乎是要小蓉按照指示去找他。
現在這個年代,給市話就已經很奇怪了,給的交通訊息更奇怪。寫的是:從小蓉學校附近的XX捷運站,搭到XX站後,轉搭XX路公車,在XX站下車,再步行到XX建物後左彎或右拐,最後的終點寫的只是「目的地」三字,非常含糊。
我感到非常奇怪,就算是網友約見面,也會直接說清楚在哪個場所見面或給明確地址吧。怎麼會是給人一連串交通路線,又只給相對地標,不給路名?
而且中間要走的路實在太長了。從公車站牌下車處開始走,後面全是山路!
我按照交通路線,滑動手機地圖並沿途標示路徑,地圖就會自動計算行程所需時間。
還沒到目的地,光徒步時間就已經超過半小時!而且這還是平面的直線距離,實際走山路一定會更久。
天啊,這到底是要小蓉去哪啊!
我邊滑地圖,邊說:「下車以後都是走山路,而且街景看起來好荒涼,一個人走太危險了。妳應該還沒去吧?」
小蓉張著無辜的雙眼看著我說:「沒有。他交通路線寫得太複雜了,我看不懂。而且我不知道手機地圖可以這樣用。」
「就算知道怎麼用,也不要去!第一次見面不約在市區、人多的地方,約那麼偏遠的山區幹嘛?妳從你們學校過去至少要三個小時耶。太誇張了!」
我將手機地圖滑到最後的目的地,赫然發現是一處公墓!
我和小蓉兩個人都震驚得倒抽一口氣,我食指顫抖地點開那處公墓管理處的地標圖示,跳出的場所電話號碼,竟然和小蓉紙條上寫的一模一樣!
小蓉突然再次大哭了起來,邊哭邊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之前一直有這種感覺,感覺他其實已經不在了。可是我還是好想他,一直好想打給他、一直好想去找他!」
我嚇得直接一把搶走她的手機,從椅子上跳起來、衝出房間,將我手機上的地圖拿給她媽媽看。
她媽媽先是「咦」了一聲,問我:「為什麼給我看這個?」
女人的直覺總是敏銳,我都還沒開口,她光是看我的表情和女兒房間傳來的哭聲,就馬上猜中原因。
她眼神驚恐地對我小聲說:「那裡那裡……」她指著我手機上的地圖,聲音開始顫抖,「我們家前幾天才去那裡掃墓。那個男的,該不會是那個時候看上我們家小蓉吧?」
當天小蓉的家長連忙安排認識的老師前來家裡處理。
後來聽小蓉的媽媽說,幸好小蓉沒有去那裡,也沒有撥出電話。
老師告訴他們家:這是「陰桃花」。兩者只要完成一項,小蓉都救不回來……
🔸️去年網路上的「林寒陰桃花」事件,讓我想起以前當家教時,學生也遇過類似的怪事。決定將它寫出來,希望大家都能多一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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