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拉登醒來時,發現自己變成了一份文件。
不是什麼特別的文件,只是一份 **「317號表單」**,平平無奇,標題印著:「內部異常行為備忘錄 —— 無意識持續執行之申報書」。他不確定自己是什麼時候變成這份東西的,也沒辦法弄清楚「異常行為」到底指的是什麼。
辦公桌上,陽光照進來,把他影印成兩份。副本飄落在地,沒人去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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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他還能模糊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輪廓:紙張泛著點濕冷,他的「左手」是標題欄,「右手」大概是身份欄。他試著動,但辦公室太安靜,連紙張的摩擦聲都顯得不合時宜。
他試圖「說話」,只見一行字浮現在表單上方:「**請勿手寫。此表格僅供內部使用。**」
——原來如此。他連喊叫都必須透過行政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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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個小時(也可能幾天),有人終於拿起了他——一位穿制服的文書職員,臉色平板、眼神空洞,彷彿整個人也是一個被填寫到皺折的表單。
她掃了一眼:「317?怎麼又是這種。」
她看了一會兒,然後,開始填寫:
- **異常人員識別碼**:無法確定,但呈現自我反思傾向
- **無意識重複行為**:每天早上清醒後仍選擇上班
- **異常描述摘要**:明知生活無意義仍主動配合體制指令
- **建議處理方式**:觀察期延長;不可主張自我中止
拉登在那瞬間覺得有點刺痛,大概是被打了個「戳」欄位。或許那就是他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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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時間到了。職員離席,沒人再注意這份表單。拉登躺在辦公桌角落,被幾份更高優先級的「違規訴狀」「績效考核錯位修正單」壓在下面。他動不了,只能等。
他想起自己以前可能也是個上班族,可能也寫過這樣的表單。可能還對誰說過:「這只是流程,不針對你。」
也可能,他從來沒有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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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一位高階審查官進來翻找資料。她翻到拉登,皺眉。
「317?怎麼這種東西還在?」她說完,便將他塞入碎紙機的進紙口。
紙張在機械中撕裂的一瞬,他彷彿聽見自己的聲音,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以語言發出來:
> 「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停下。」
碎紙機嗡嗡作響。沒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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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語
這天下午,清潔工來打掃時,發現碎紙桶裡有幾條殘片上,印著:
> **本表單所涉異常行為,暫無罰則,但不建議保留。**
他撿都沒撿,掃進垃圾袋裡。
而在行政樓頂的牆面上,一行泛黃字跡逐漸脫落:
> **本辦公機構,絕無任何不合理處置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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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還在看,你會不會也懷疑:自己是不是哪個不該存在的欄位?
只是還沒被審查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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