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夏末的傍晚。
Emi坐在人行天橋下,吉他箱半開著,裡頭只躺著零星幾枚硬幣。
Bonnie靠在牆角看著路過的行人,偶爾到附近撿一些瓶罐或紙箱賣錢。她已經長高了些,臉也不再像十四歲那年那樣瘦削,但眼神依然警覺得像一隻野貓。那天,Emi唱的是一首不知名的老歌,聲音沙啞但溫柔,吸引了不少停下腳步的人。
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時,一名穿著灰色風衣的女子走了過來。
「妳叫Emi對吧?我很喜歡妳剛才唱的那首歌。」女子笑著說,眼神清澈卻審視。
Emi點頭,「謝謝。」
「我們正在找像妳這樣有潛力的人才……願不願意到我們的培訓機構來發展?我們可以給妳固定的住所和培訓,將來甚至……有機會幫妳出專輯。」
Bonnie眼睛一亮,但Emi皺了眉。
「什麼機構?」
那女子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遞上了一張名片。乾淨、精緻,上頭只有一個名字與電話號碼。
「我們不對外公開,但如果妳有心,就來試一次吧。妳不屬於街角。」
那一刻,她心裡確實動搖了。長久流浪的疲憊、孤獨,以及想給Bonnie一個安穩的家的願望,讓她差點開口說「好」。
回去的路上,Bonnie一邊走一邊低聲問:「妳會答應嗎?」
Emi沉默片刻,然後說:「我們去看看。只看看,不會隨便答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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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
公司環境出奇地寬敞、乾淨,像公司,卻又像某種宗教團體。
但她很快察覺,那裡的每個人雖然都是微笑的表情,卻笑的很假,像是戴了一層面具似的,來上過幾次課後,因為經紀人也同意了Bonnie的加入,於是和公司簽了合約,但後來越來越少針對音樂方面的訓練,只有體能、語言、心理學相關的測驗……還有,一些奇怪的問題。
「你願意為了公司做任何事嗎?」
「你會背叛同伴嗎?如果是為了大局利益?」
「你覺得自己是特別的嗎?」
一開始她以為只是標準的練習生訓練,但越待越久,她心底那種不安就越重。
某天晚上訓練結束後,兩人一前一後走回分配的宿舍小房間。窗外是密不透光的黑,但室內的燈光卻讓一切都顯得不真實。
Emi脫下外套時,忽然看到Bonnie蹲在牆角,手上還握著今天訓練中留下的擦傷藥膏。她眼神空洞地看著自己的膝蓋,那兒還留著一道泛紅的傷痕。
「很痛嗎?」Emi蹲下,輕聲問。
Bonnie低聲說:「我忍得住。」但聲音有些顫。
Emi沒說話,只是伸手將她的手中的藥膏接過來,輕輕地替她擦上。
「我們來到這裡……好像不應該是這樣的。」Bonnie望著她,眼裡閃著一層霧氣。
「我們只是想活下來,想唱歌、想有個地方待著……我也以為,這裡會給我們希望。」
Emi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然後忽然俯下身,在Bonnie的膝蓋上印下一個溫柔的吻。
Bonnie的呼吸停住了,眼淚終於滑落。
「Phi ……我好怕。」她聲音幾近崩潰,「我怕妳會不要我。」
Emi伸手把她拉進懷裡,低聲說:「我不會的。在這裡我們什麼都不能相信,但我們一定要相信彼此。」
兩人就這樣緊緊抱著,房間靜得只剩下彼此的心跳聲。
Emi慢慢將她按進懷中,眼神深深望著她。Bonnie紅著眼望回去,那一瞬間什麼都沒說——但她卻主動湊上前,吻了Emi。
那是他們第一次在清醒時的接吻,帶著膽怯、脆弱與不安,卻也有熾熱壓抑了多年的情感。
Emi的手扶住她的臉頰,溫柔回應,指尖顫抖地描摹著她的輪廓,就像確認著她還真的在這裡,還活著,還屬於自己。
夜漸深,兩人窩在同一張小床上,Emi輕聲唱著他們曾經街頭唱過的旋律,Bonnie趴在她胸口,眼睛閉著,終於睡得沉穩了些。
她們都知道,這份平靜來得太假太短,但這個夜晚,她們只想彼此靠近。
直到有一天夜裡,她聽見一聲悶響,轉頭——看到一個被經紀人宣布”訓練失敗”的男孩被兩人彪形大漢架走,從此沒再出現過。
那晚,她看見Bonnie又站在窗邊偷偷哭了。
Emi抱住她,聲音在她耳邊低低說:「我們得離開這裡。」
Bonnie哽咽:「可是……他們給了我們住的地方、吃的東西……我還以為,這裡是我們的『家』。」
Emi回吻她的額頭:「家不是這樣的。」
她終於明白,那些溫柔只是陷阱——一種以夢想為名的囚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