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是在逃避明天，只是想在今天再靠近一點點……」
靜靜地從窗邊流進屋裡，
落在榻榻米上、落在兩人交疊的腳踝間。
床單還亂著，昨晚的氣味沒散，
連空氣裡都還帶著他們擁抱過的餘溫。
他們一夜未眠，只是靜靜抱著彼此，
偶爾輕輕親吻、偶爾只是靜靜望著對方。
什麼都不說清楚，
卻又像把一輩子都說完了。
星晚的手指輕輕在他背上畫圈，
像是在記下每一條脊椎的溫度。
她小聲說：
「如果我每天醒來，還能記得你身上的味道，那你就還在。」
承澤摟緊她，額頭輕輕抵住她額頭，
低聲道：
「爺爺跟民宿，就交給妳照顧了……
等我回來，我們就結婚，好嗎？」
語氣堅定，卻又像告別。
星晚聽完，
再也忍不住，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他伸手摸著她的頭髮，
幫她擦淚，語氣帶著笑意地說：
「……還是哭了喔？」
她哭著點頭，
聲音沙啞又濕濕的：
「你一定要平安回來……我會等你……真的會。」
他抱住她，什麼也沒說，
只在她眼角親了一下，又一下。
接著他起身換衣，星晚隨即也站起來，
走到榻榻米邊，拿起那件他最常穿的白襯衫。
她幫他穿上，
仔細地摺袖、拉衣角、拉平皺摺，
像是再幫他記一次這身模樣。
她一顆一顆地替他扣釦子，
手指緊貼著布料，扣到最上面的時候停了下來。
「這顆……我不會幫你扣。」
她低頭說。
「為什麼？」
「這樣風會透進去……你就會記得，有個人……捨不得你走。」
他沒有笑，只輕輕把她抱進懷裡。
在離別前的最後一刻，
他們緊緊相擁，無聲地記住對方的體溫與心跳。
車站前，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空氣灰濛濛的，沒有風，卻悶得讓人喘不過氣。
地上的鐵軌有油漬，
軍卡的輪胎發出細細的轉動聲，
像是還沒發動卻已經準備出發。
穿著白襯衫、吊帶高腰褲的男孩們排成一列，
肩上各自背著一個灰色束口袋。
袋口用繩子打了結，
像是什麼重要的心事也一併綁緊收好。
村民站在一旁，沉默中夾雜著低低的私語。
只有星晚，
眼圈紅紅地站在承澤面前，
雙手拉著他的衣袖。
「妳再不放，我就走不了了。」
他說。
「那你就別走啊……」
她嘴角顫了一下。
他沒回，
只是笑了笑，把她一把摟進懷裡。
兩人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緊緊相擁。
星晚把臉埋進他肩膀，
像要用力地記住他身上的味道。
他鬆開手，走上軍卡，
轉身朝人群喊：
「爺爺，保重身體！」
接著對著星晚：
「星晚……我愛妳，等我。」
軍卡發動，塵土飛揚。
他站在車尾，眼睛望著她，
直到那個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遠。
星晚沒有追，只站在原地，
終於哭出了聲。
「只要再多一秒……哪怕只是一秒，我也不想放開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