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主動說出任何真相，卻讓他從語氣與空白中，開始懷疑所有事的起點。」
星晚把茶葉放進壺中時，
水還沒滾，
爐火低得只聽見微微聲響。
她照著日常那樣切水果、煮魚粥，
卻在其中一顆蘋果中途停了手，
蘋果芯切得比平常深了些，
像是切進了某種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念頭裡。
廚房門被輕輕敲了兩下。
「打擾了。」
記者探頭進來，
手上拿著筆記本，
肩背著那台老式底片相機，
臉上依舊掛著禮貌的笑。
「妳這裡的早餐，味道有名嗎？」
「沒人說過。」
星晚淡淡回。
「那我今天得好好品嘗看看。」
茶香瀰漫時，
兩人坐在客廳一角。
她倒了一杯茶給他，
自己握著杯緣，看著窗外海面發光。
「你一個人旅行嗎？」
她問。
「嗯，一個人比較自由。」
他笑著點頭，
「這次是自己找線索，
沒人交稿壓力比較輕鬆。」
「所以你不是特別來拍什麼吧？」
「本來只是想到處看看，
但…聽說這裡有個青年叫季承澤，
最近消息斷了，新聞圈有人說，
可能是邊防調派名單中有問題。
我就……好奇。」
他說得輕鬆，語氣卻藏不住探問。
星晚看著他，
語氣柔得像閒聊：
「你說『名單有問題』，是什麼意思？」
記者摸了摸鼻子，神情微動，
從背包拿出一張影印過的紙。
「我從一個舊同事那邊拿到的，非正式文件，
上頭是最近一批動員調派名單——
很多是地方鄉鎮徵召的青年，
但這裡面……
有幾位被匿名軍事調令派去邊境的。」
他指著其中一列名字：
「你們民宿那位——
季承澤，就是其中一個。」
星晚的眼神變得訝異，但她還是忍著情緒，
想要繼續試探下去，
手指輕輕劃過茶杯邊緣，像在擦去什麼灰塵。
「你覺得，他為什麼會被調走？」
「我不敢說是被操作，
但這幾年有背景的家庭，
確實會把名單『對調』一下。
這些人沒人脈背景、也沒軍系後援，
剛好符合條件。」
他頓了頓，看了她一眼，
「妳不覺得奇怪嗎？」
星晚沒馬上答，只慢慢說：
「他在信裡只有說要去邊境了，
再來就沒辦法聯繫家裡……」
她停了一下，
眼神看著遠處的風鈴搖晃。
「還說了等我……。」
「結果就……沒回來了？」
她點頭。
「你想寫他嗎？」
星晚突然問。
記者愣了一下，接著笑了：
「如果能挖到什麼，當然想。
但我不知道妳願不願意說。」
星晚看著他，
眼神安靜、平穩，卻像一口深井。
「如果我說的，
會讓你更想查下去呢？」
他沒有回話，
只重新坐直了身體。
星晚低頭端起茶杯，
語氣像無風無浪的港灣：
「這世界很多事，不是錯在誰……
而是錯在那些以為可以永遠遮住的手。」
「新聞本沒有立場，但當真相浮出時，
記者的筆，會不會選擇站在風中那個還活著的人身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