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之綾

霜牙》第十一章 烏格沉默地坐在軍帳一角，肩膀被繃帶層層纏繞，剛處理過的傷口還隱隱作痛。但真正疼痛的並不是那道傷痕，而是他無法從腦海中抹去的畫面——那名被他背回營地的少年兵，最終仍然斷氣了。 索爾加從桌前抬起頭，沉穩的眼神掃過烏格：「你還在自責。」 烏格微微一震，低頭沒有回話。他不明白索爾加為何會知道自己的心事，更不明白自己應該如何擺脫這份愧疚。 「戰爭總會帶走一些我們想守護的人，這並非你的錯。」索爾加聲音低沉而溫暖，「但我們要做的是，讓他們的犧牲更有意義。」 烏格抬起頭，注視著索爾加臉上的疤痕，這道疤來自他多年以前從火谷歸來時的烙印，那是關於痛苦、孤獨與堅持的證明。此刻，他第一次感到索爾加那雙眼中深藏的東西，是如此沉重又真實。 「我們霜狼多年未能從武神祭奪冠，失去了許多資源與榮譽。」索爾加站起身，將視線投向帳篷外夜色逐漸籠罩的大地，「但我們從未失去希望。」 這句話如同一根明亮的火柴，瞬間點燃了烏格內心某種壓抑已久的火焰。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正在目睹一個傳說人物正試圖帶領霜狼走出黑暗的歷史漩渦。 帳簾忽然掀開，一名副將疾步而入，臉色蒼白、神色凝重：「索爾加大人，前線凱雅大人箭信回報，東側雷爾特軍勢增援，補給線即將斷絕！」 索爾加微微皺眉，但沒有絲毫驚慌：「凱雅可曾受傷？」 副將搖頭：「凱雅大人無恙，但若再持續，側翼難以支撐過今夜。」 索爾加點了點頭，沉聲道：「立即增援側線，但主力暫且不動，紅鐵的主軍尚未壓入中線，若貿然行動，恐陷於被動。」 副將迅速領命離開。索爾加轉回烏格，聲音帶著淡淡的自嘲：「你看，即便是我，也無法拯救所有人。但我必須做出選擇，而這些選擇，可能會犧牲掉一些我最重視的人。」 烏格望著他，忽然輕聲問道：「您也曾後悔過嗎？」 索爾加沉默片刻，淡淡地道：「很多次。但如果讓恐懼支配了我，我們將永遠站不起來。」 說完，索爾加走向地圖桌角，目光落在地圖一隅的冰原上，那裡留著一個微不可察的暗色記號。他無法確定留下這個記號的人是否依然在，但他必須相信，她依然注視著這一切。 「夜晚很漫長，但我必須堅持到破曉到來。」索爾加低聲自語著。 帳外，霜狼的旗幟迎著夜風猛烈地翻動，似乎也在為著這場未知結局的戰鬥祈禱。 同一時刻，數里之外的林線間，一抹幽影無聲無息地穿梭著。霜鶚的副將蕾芙卡正緊盯著遠處樹影間晃動的身影。她的黑色短刃依舊無聲、無光地貼著敵人咽喉掠過，如同黑夜本身在收割生命。 對面的紅鐵刺軍指揮官纖細身影靈巧地向後退避，雙手指間銀色絲線忽隱忽現，銳利如刀鋒，卻又纖細得幾不可見。 「你究竟是誰？」刺軍指揮官冷笑，「霜鶚不是早已消失在黑夜中了嗎？」 蕾芙卡不回答，僅僅如夜色般冷淡地逼近，黑色刀鋒微微顫動，刺骨的殺意彷彿要凝結整片空氣。 刺軍指揮官微微後撤，嘴角揚起挑釁的笑意：「還是說，你只是她們留下的孤魂？一個連名字都不敢告訴我的影子？」 蕾芙卡停住步伐，眼底閃過一絲罕見的波動，但很快又歸於寂靜。她的聲音冷而柔，如同耳語：「在黑夜面前，名字毫無意義，只有獵物與獵手。」 刺軍指揮官表情微變，雙手迅速抬起，絲線如鋼索交錯縱橫，迎向黑色短刃。 兩道身影在夜色中交錯數回，無人再多言語，只有刀鋒與絲線交擊的細碎聲響，如夢魘般繚繞整個林線。 遠處，夜色越來越深，烏格依然坐在帳內。他抬起頭，看向帳外寂靜的星空，內心第一次有了明確的答案——索爾加說得沒錯，他們必須堅持到破曉，而這正是他的使命。 不知為何，這一刻，他的心靈深處竟感受到一絲異樣的平靜，彷彿早已存在於內心的某種羈絆與誓言，在這個夜晚被重新喚醒了。 軍帳外的世界，夜色越來越深，遠處的冰原上，一雙雙隱秘的目光正默默注視著霜狼的營帳。 夜色如潮，正慢慢吞沒整個世界，只有那群堅守著內心信念的人，才能最終看到破曉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