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在一旁偷笑的吳品瑜,我忍不住感嘆道:「不過,我還真沒想到你竟然會這麼在意這件事情。」
「嗯?你是指哪個部分?」她歪了歪頭,有些不解地反問。
「都有吧。」「唔……」她嘟著嘴,思考了一會後,這才緩緩開口:「阿龍同學。」
「嗯?」我好奇的看向她。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欸?」我傻愣了好一會,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第一次見面?這誰還記得呀,當初……我只記得這傢伙很煩人就是了,其他的,倒還真記不住什麼。
她偷瞄了我一眼,然後笑了起來:「嘻嘻!看你這樣子,應該是忘記了吧?」
「嗯。」我很大方的就承認了下來。
硬要說記得的話,被她逼問也是個麻煩,而且我也不覺得這種事情忘記了有什麼不妥。
「果然是阿龍同學呢。」她感嘆了一句,然後搖著頭繼續道:「不過啊~我還記得唷。」
「所以,那又怎樣?」我有些不耐煩的應了聲。
「我相信你一定也還記得的。」她彷彿沒有察覺到我的態度般,臉上的笑容還是一樣開心。
「喔,然後呢?」我的語氣沒有丁點起伏,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所以我選擇順著她的意思說下去。
像是在看著遠方般,她緩緩地訴說道:「那天的事情我大概這輩子都忘不掉吧……」
我搖搖頭,有些無奈的吐槽:「你太誇張了。」
「一點都不。」她信誓旦旦的回答:「那一天,教室裡只有你,看上去孤孤單單的,彷彿要把所有人都隔離開似的。」
「……」我默默的把頭低了低,即使是現在也是這樣呀,這是我受到了多次的背叛之後才得來的答案,遠離人群,這樣才不會再受傷。
像是本就知道我沒有回答的意思一般,吳品瑜繼續自顧自地說著:「然後,我主動上去跟你說話,當你抬頭的那一剎那,我還以為看到了死神呢。」
「……死神?」聽了這麼奇怪的形容後,我還是沒忍住的回了一句。
「對呀,死神!」她笑著點了點頭。
「你確定你說的是我?」
「嗯。」她十分肯定的又點了點腦袋道:「畢竟那種冷冰冰的眼神,我只在你身上看到過呀。」
「好吧,隨你。」我隨意的應付了句,接著催促:「然後呢?」
「然後,我跟你說想跟你好好相處、想讓你融入班級裡。」
聞言,我抬了抬眉頭,聽她這麼一說,我多少也有些印象了。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對吧~」她笑著瞇起了眼睛:「我就知道你也一定還記得。」
「好吧,記得就記得。」我隨意的擺了擺手,就像是在哄小孩一樣,懶得在這些沒有什麼意義的事情上糾葛太久。
「你就是這樣所以才會一直都沒朋友的啦~生氣氣。」最後,她還故意裝出甜膩膩的嗓音,嬌裡嬌氣的調侃道。
「你說這麼多不會就是為了諷刺我這句的吧?」我默默的導回話題。
「嘿嘿~阿龍同學害羞了。」她指了指我,又開始了女孩子常有的誤會。
「……」然後,收到了我的冷眼一枚。
「好啦,知道了啦。」她吐了吐舌頭,最終還是在我冰冷視線的迫害下屈服了。
「那就快說。」我沒好氣的催促道。
「雖然你還是沒有跟大家打成一片……」說著,她的眼神還有意無意的往我這邊瞟過來。
當然,我則是閃過了她的視線,看向另一邊,同時暗罵了句:「囉嗦。」
「不過,多少也讓你跟班上有點交集了不是嗎?」
想了想之前在班上時發生的事情,如果不論好壞的話,的確是有些交集了。
「或許是吧。」我很配合的給了個臺階。
「既然是這樣的話,就這麼看著你離開我們,不是很可惜嗎?」她十分自說自話的下定論道。
「我一點也不這麼覺得。」我還是一如既往地不給面子。
交集?在班上的話,或許如吳品瑜說的那樣,有一些吧,可是,這並不代表我跟班上的同學們就真的有什麼感情的樞紐,先別說現在才過了一、兩個月,單就班上的某幾個人,我是怎麼也沒辦法好好相處。
「你跟小郭他們不是也相處得很融洽嗎?」好似猜到了我心裡的想法般,吳品瑜及時的拉出最近的例子。
這倒是讓我想起了這個一直被我忽視的傢伙,很令人意外的是,他在面對我的冷暴力對待時,竟然跟吳品瑜這個多管閒事的傢伙作出了類似的反應,現在想來,也是夠奇葩的。
但……認真的想了想後,我還是搖頭道:「還好吧,而且,他們不是被你煽動之後,才會過來找我的嗎?」
這種感覺還是很明顯的,起碼,小郭周圍的幾個傢伙,在面對我的時候,態度多多少少都會透漏著敷衍的氛圍,很顯然就是被某個人要求過後才來找我的表現。
當然,對於這種近似敷衍的態度,我也不是很在意就是了,反而,這對我來說是件好事,因為敷衍這種事情,是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進行的,所以只要挺過了前面的熱情期,到後面就會自然消亡。
小郭這傢伙倒是滿真心的,就是不清楚他是為了什麼才會表現出那種態度。
「才不是呢。」吳品瑜的一聲嬌叱打斷了我的思考。
「不然呢?」我一臉平淡的看著吳品瑜唬爛。
「其實我也不知道。」俏皮的裝了個傻後,吳品瑜這才認真的回答:「說實話,就連我也不清楚為什麼小郭會答應我的請求,只是在我跟他說要跟你打好關係之後,他馬上就答應我了。」
「喔?他沒有跟你問過原因嗎?」我有些好奇的追問道。
「沒有。」吳品瑜十分肯定的搖頭。
「這就奇怪了。」我十分意外的呢喃。
「所以呀,還是有人願意跟你打好關係的。」她藉機偷換概念道。
我可沒有吳品瑜那麼頭腦簡單,這點程度的說服力對我來說跟沒有一樣,不過倒也的確有些吸引到我了。
或許,之後回學校之後,可以找小郭問清楚,但是,現在必須先搞定眼前這個固執的傢伙。
「你還有人沒說到吧?」我直接點明道。
「你、你說什麼呀?」吳品瑜眼神飄忽,口中吹著不成音的虛假口哨,明晃晃的說著謊。
「秦書苡跟單君雅。」我無情的點破了她故意略過的倆人。
「這、這個嘛……嘿嘿。」她一臉為難的強打起笑臉。
「嘿嘿什麼呀。」我皺著眉吐槽道:「反正那兩個討厭鬼應該還是一樣再用著各種手段逼你對吧?」
如果是那兩個人的話,應該會用旁敲側擊的方式逼著吳品瑜協助她們才對,雖然逼不得已又跟她們兩個成了同學,但我可不願意再跟她們有所牽扯了,背叛這種東西,一次就夠了。
像是努力擠出勇氣般,吳品瑜試著開口道:「其實……」
「嗯?」我訝異的朝她看了一眼。
「其實我覺得她們跟你之間,好像有著什麼誤會。」
「才沒有。」我果斷的否定了她幼稚的猜想。
這種試圖為加害者開脫的言論,我是一個字也不會信的。
「我不介意你試圖讓我融入班級裡,也不在意能不能如你所願在班上交個朋友,但是,她們倆個不行。」我果斷的下了定論。
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空間,畢竟傷害早就造成了,就算說有誤會,即使真有誤會,那也都晚了。
所以我不接受,也不願意接受,不管是要解釋還是要狡辯,對我來說,痛苦的國小、國中生涯已經讓我付出了足夠多的代價,然後要我為了她們輕飄飄的幾句話就一筆勾消?開什麼玩笑呢。
「可是……」她張著嘴巴,嘗試著說些什麼來說服我。
但就如同我當時跟她說明前因後果的時候講過的一樣,這件事情本來就沒有可以解釋的空間,難不成要說是誤會?
我搖頭回絕的她的掙扎:「沒有可是,這件事情沒得商量。」
「那好吧。」堅持無果後,她終於垂頭喪氣的放棄了抵抗。
看著她這副沮喪的模樣,我有些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沒必要搞得這副對不起別人的模樣,你已經做的夠多的了。」我輕聲安慰了句。
「可、可是……」
「覺得對不起她們?」我試著猜測道。
雖然不見得可以完美的預料到吳品瑜的想法。但要猜個大概還是沒問題的。
吳品瑜這傢伙就是這樣,看到有什麼事情總會雞婆一下,就更不用說,那兩個傢伙還是自己找上門來請求幫忙的,或許這傢伙的責任心會在更重一些。
「……沒有。」倔強的搖著腦袋,可是那像是賭氣一樣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又不欠她們什麼,有必要為了她們這麼拚嗎?」我不解地詢問道。
「如果能因此讓你們能和平共處的話,為什麼不呢?」她坦白的解釋。
「和平共處……是嗎?」我有些唏噓的復述著。
想了一會後,我換了個角度試著說服道:「我們像這樣互不干涉,不也是一種和平共處嗎?」
她一臉不甘心的反駁:「那樣是逃避吧?」
我嘆了口氣,這才對她說明:「不是每個正面面對的才是正道,反之,避開……或者像你說的,逃避對方,也不一定就是錯誤。」
「我只覺得你在狡辯。」她仍是一臉的不服。
無奈的看向她,深吸了口氣後,這才開口:「那我問你,你覺得我面對她們之後,能怎麼辦?」
「還、還能怎麼辦?不就是……」
「解釋?」我調侃般的搶答道。
「嗯。」她傻傻的點著頭,好似不懂為什麼我會這麼說。
「我需要對加害者解釋什麼?難不成要我低頭,對著她們說一切都是因為我被誤會的錯?」
「這……」
「還是要我為了自己表現得不夠悲慘,所以導致她們鍥而不捨地又找上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喔~那我知道了,肯定是因為她們過去做的還不夠,所以我得求著她們傷害我,直到她們滿足為止?」
「……」
對我接二連三的不斷逼迫,一開始還想爭論什麼的吳品瑜最後還是不敵我的言語攻勢,雖然這麼做有些激進,但我也的確不想再跟那兩個討厭的傢伙有所交集了。
既然沒辦法找到平衡點,乾脆就果斷一些,明確的表現出拒絕、抗拒的態度,這樣對誰都好。
只是……
吳品瑜默默的縮著腳,整個人蜷縮在椅子上,把頭深深的埋進了膝蓋裡,看上去無辜又委屈。
「別對她們的事情太上心,多想想其他事情吧。」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理由,但我還是朝她安慰了句。
「……」
可是,好像並沒什麼用就是了,回應我的是無聲的沉默。
時不時的慰問也得不到對方的反饋,就像是要跟我抗爭般,默默的縮在那邊。
這時候,的確該給她一些思考空間,我這麼想著,一邊收拾好書桌,並默默的坐在一邊,翻閱著之前沒看完的書籍。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一道悶悶的聲音才悄悄的傳了過來。
「我……是不是很失敗呀?」
有些沒頭沒尾的,但我還是很清楚的意識到這傢伙在說些什麼。
我慢慢地翻著書頁,緩緩回答:「為什麼?你又沒搞砸什麼事情。」
「搞砸了呀。」她有些失控的吼叫著:「我沒能讓你們和好。」
我搖搖頭道:「又不是你讓我們失和的,那麼沒和好自然也就沒道理怪你,不是嗎?」
「可是我很想幫忙呀。」她不甘心的控訴著。
「總有力不能及的地方,對吧?」
「可是……」
為了不讓她繼續鑽牛角尖,我只好加重了語氣:「你覺得為了我好的,難道就真的對我是好的事情嗎?」
「我……」
「今天若真的按照你們的喜好,把我跟她們兩個又強行湊在一起往來,到時候我因為心理壓力過大,最後承受不住,引起精神疾病或是害我自殺,你就滿意了嗎?」
「不、我不是……」
「所以,這是我們的選擇,當初她們選擇那麼做,就該得到該有的對待與後果,而你,也應該學會接受一些自己無法掌控的事實,而不是想要事事順心。」
「我、我知道了……」
接下來,又是好一番折磨,不管是對我還是對她,最終,我還是成功說服了吳品瑜,雖然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因為什麼才讓她改變想法的就是了。